关灯
护眼
字体:

重生在夫君登基前/碎金(246)

房州军就这么没了。

赵景文脸色铁青。

他还要面对眼前的叶家军。

叶碎金会不会趁机吞并他?如今北方已经没有人可以抵抗她。

叶碎金此刻并没有那个想法。

她只是看着赵景文身后的裴家军。

多么熟悉的画面啊。

她知道,这里面很多将领其实都是自愿跟随赵景文的。

这非是什么阴谋诡计巧言令色,而是在有限的选择里,赵景文的确是比别人更好的选择。

比如此时,比起年少的裴定西。

比如前世,比起叶碎金。

可今生不同了。

叶碎金扯扯嘴角,冷笑。

“我给你十天时间。”

“我驻军在此。十日之内,把我兄长的灵柩送过来。”

“否则,我直取关中。”

“勿谓言之不预。”

叶碎金说完,一带马缰,转身进入了军阵中。

赵睿缩进裴莲的怀里,低声道:“娘,她好可怕。”

裴莲将赵睿紧紧搂住。

是,她好可怕。

赵景文很少后悔。后悔是一种无用的消耗性的情绪。哪怕做错了选择,想办法纠正,想办法扭转就行了。

不要后悔,徒劳无益。

但此时,他望着叶碎金消失的背影,真的被这种陌生的情绪攫住。

他品了片刻,才品出,这是后悔。

赵景文把牙咬了又咬,退兵而去。

裴莲坐在车里,一直撩着帘子回望。

傻弟弟,竟信外姓人。

太傻了。

她叹息。

赵景文果然在十日之内将裴泽的灵柩送了过来。

叶碎金陪着裴定西扶灵回乡,将裴泽在房陵下葬,入土为安。

接下来,她得跟裴定西谈一谈了。

“姑姑不必说了。”裴定西却道。

他走到叶碎金面前,单膝点地。

严笑、邓重诲跟着单膝跪下。

“房州裴定西,并将领严令之、邓重诲、孙广通,”裴定西道,“愿在中原王麾下效力。”

“房州、均州、金州、洋州,一并归附。”

“供中原王驱使。”

幽幽帐中,少年紧紧握着父亲的手。

裴泽在回光返照中给儿子留下遗言。

【向……碎金……称……臣。】

天下大势,中原王已不可挡。

定西,向她称臣。

第160章 内耗

裴家姐弟分家, 以秦岭为界,赵景文和裴莲夫妻拿到了京兆府、同州、邠州和大半个岐州。

面积不算大,却是秦岭北部少有的盆地, 也是产粮之地。

裴定西带走了最精锐的八千房州军是个遗憾, 但赵景文手里如今也接收了近三万的兵力。

裴泽身死, 裴家军兵变,关中的地头蛇们自然想借机翻身。

尤其李家,本来已经向裴泽臣服, 甚至把嫡女都许配给了裴定西联姻。如今裴定西跑了,他家根在关中, 自然不可能跑, 可关中却落入了赵景文的手里。

赵景文这个年过得,是红色的。

首先是接收的裴家军里有将领得知裴定西带着严、邓、孙三人投了中原王,有数名将领不告而辞。一人分裂自立,三人跑去找裴定西。

加起来折腾走了两千余人。

同时, 关中世家动乱。

这些事一起发生,赵景文面对着前所未有的危机, 深知自己若不能应付过去,可能会失去关中。

他毫不留情, 铁腕镇压了含李家在内的几家,灭了一姓,杀了李家的家主。

李家从前只知道裴泽的这个女婿长袖善舞, 不想他铁血起来如此心狠手辣, 在他手里狠狠地吃了苦头。

终究现在的李家, 只是陇西李氏的后裔, 而不是陇西李氏。

因大魏实行科举几百年了, 早就打破了古时门阀世家林立的局面。世间有世家, 但再无可动摇国运的门阀世家。

且如今,掌兵者为尊。

家主换了人。李家再次臣服,这一次比上一次还卑微得多。手中的几千兵,都被赵景文打散了,收编了。

为表忠心,把曾经许配给裴定西的嫡女献给了赵景文做妾。

裴莲大为快慰。

赵景文却并不开心。

说起来,如今他才是真正的当家做主,头上既无妻主,也无岳父了。这种情形不知道过去梦到过多少次,可真的实现了的时候,却开心不起来。

他总是梦到叶碎金。

有时候半夜睁开眼,眼前都还是她矗立于千军万马之前的模样。他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她身后数不清的旌旗飘摇,长长的矛尖闪着寒光。

刀鞘和盔甲摩擦的声音回荡在帐子里。

让他彻夜难眠。

他曾经的妻子,现在是王。

当他在夜半三更寂静之时正视这个事的时候,便会觉得喘不上气来。

白日里,他盯着舆图,愈看愈是心惊。

舆图上似乎都能看见中原王亮出獠牙和利爪,扑向四方。

如今,在江北,她的东边已经靖平。

北边,她抵着燕云十六州,除非她有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想法,否则向北已经到头了。

且晋国最后二王都在河东道,可想而知,她下一步,必定西进。

以她现在的势头,击败二王,收复河东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或早或晚罢了。

一旦河东落入她手,则关中就暴露在了她的利爪之下。

从前,赵景文是裴泽女婿,他上头还有裴泽,要考虑的是怎么在裴泽手下争取权利和权力,再往上的事,还有裴泽顶着。

如今他上头没人了,要自己扛起来。

赵景文愈看舆图,愈有一种面对庞然巨兽的感觉。

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他内心中的某处,知道自己犯了错,一个无法挽回的错。

他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不要把精力放在无用的情绪上。以往这方法都有效,能让他很快地专注于眼前和未来,而不是过去。

唯独这一次,收效甚微。

他很想找人谈一谈,聊一聊。

然而这种内心软弱,当然不能对下属说。

妻子裴莲,如今志得意满,一副天下我有的模样。若不是因为她身上承着裴泽的血脉,可以凝聚三万裴家军,赵景文连跟她说话的欲望都没有。

新收的李家小姐,原本是打算过了年及笄了嫁给裴定西的,不料逢此大变。不仅祖父死了,自己还被家族献祭给了赵景文做妾,还没及笄就抬过来了。

原也是高贵嫡女,预订好的裴家少主夫人,未来的裴家军的女主人,结果掉落至此,年纪小想不开,一直郁郁。

若在从前,赵景文自然能哄得小姑娘开怀。可现在的形势,赵景文没那个心情陪她长大。

赵景文如今自己当家做主,却常觉孤独。

手握四州,却找不到人说心里话。

回想起从前在叶家堡,夫妻夜话,谈论的都是丁防、训练、粮草,有事两个人一起商量。

抚着叶碎金的那把旧匕首,睹物思人,不由得又痴了。

且说裴定西带着三员裴家虎将投了叶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