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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死了很多年(97)

“我想问的事情很简单。”他含着笑,雨伞在他手里轻巧地转了一圈,“这场灾难是否和你有关?”

云乘月略一怔。

长街无人,灰雾寂静。荧惑星官的声音荡开,闯出危险的回音。

——“虞寄风你胡说八道什么!就算是星官,也没有这样栽赃的道理!你明明知道这事是因为封氏……”

哗啦!

是收伞的声音。

青年收起伞,伞尖指向老人。他的笑容变得危险起来:“卢老头儿,我说了,闲杂人等不准干涉。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云乘月立即往前走了一步,又往左挪,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卢桁。她当然挡不完,所以干脆再朝前走两步,让自己更加直面荧惑星官。

事情就像颠倒了过来。几天前,她还在执拗地问薛无晦这个问题,现在是她站在这里,而且发现,这个问题还真的很难回答。

有关?不是她放出的“祀”字。无关?可她放出了薛无晦。

这要怎么回答?

云乘月抱着玉清剑,忽然露出一点微笑。她实在是有点无奈了。

“和我没关系。”她平静地说出了这个谎言,穿越以来第一个真正的谎言。

虞寄风笑容不变,立即问:“无关?那你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件事?你难道不知道,凭你的修为,贸然参与进来,容易遇到危险?”

云乘月望着他,唇角也同样扬起。

在灰雾弥漫、薄冰遍地的街上,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这是一个美丽得让人呼吸停滞的笑,连荧惑星官都不由捏紧了伞柄;但随即,他就发现了那个笑容中的怒意和嘲弄。

“无关,就不能关心了?”

“我关心,是因为我想要解决这件事,因为我不希望看到无辜之人死去,因为——不然,我能怎么办?荧惑星官,我很乐意报官,百姓遇到灾难的时候,官府应该挺身而出。所以,你现在是来拯救这个地方的吗?”

“如果你能保证做到,我马上走到一边,什么都不管。”

这是第二个谎言。云乘月一句比一句激昂。

可她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平静得让她自己都惊讶。她在赌,赌荧惑星官也没有很好的办法,而且她有足够的底气,哪怕荒谬的是……这底气居然来自于薛无晦傲慢的宣言。他敢说三天考验她,就必定有充足把握。

三天,三天……三天考验?当她看见人们死去时,她恨不得拿玉清剑狠狠抽他。

她要负责——是她放出了薛无晦,所以她要对他造成的一切后果负责,她必须赶到通天观去,阻止他!

想到这里,云乘月就更加愤怒。

“你……”

听见她的嘲讽,荧惑星官的笑容褪色了一些。于是,云乘月知道她赌赢了。

她扬起下巴,做出更加不屑的模样:“如果荧惑星官也没有很好的办法,就不要挡我的路。你多耽误一刻,就会有更多人遭遇不幸。”

虞寄风一时没吭声,只眯起眼,打量着她。他暗中问自己,她看上去的确很有底气,应该是无辜的,对吧?其实他也并不真的相信一个第一境小修士能如何,只是之前封氏命师给出的卦象说她……不,也许封氏在说谎。他们只是要引开他的注意力,好玩弄这场灾祸。

他自认为想通了,便打了个哈哈,轻松地笑起来:“好了好了,开个玩笑,小仙女,别这么认真。”

云乘月没有纠正他。她也正凝神观察他的反应,顾不上这些细节。

虞寄风拎着伞,笑着对她招招手:“来来,过来……你们两个也过来。卢老头别苦大仇深地看着我嘛,我也是职责所在。谁让我就是肩负重任?必须要讨人嫌嘛。”

他嘻嘻哈哈,变脸比翻书更快,宛如刚才的凌厉是幻境一场。

一时没人应。

云乘月回头看看卢桁,老人果然一脸怒容。但他忍耐着,只是铁青着脸走下来。经过她身边时,他轻轻一拍她的肩,低声说:“乘月,你是好孩子,今后我会想办法,让这怪人离你远点。”

荧惑星官顿时可怜兮兮地喊:“你好过分——我很喜欢她的!”

卢桁挡住云乘月,回以满面怒色。

“荧惑星官到底要做什么?”他冷冷地问。

“啧啧,板正又偏心的老头儿。”荧惑星官又是一脸笑,轻快地说,“我要借用乘月的书文之力,撑起‘障’字,暂时抵挡上头那玩意儿。”

他轻松从容地吩咐起来,全不将别人的怒气当回事。

“我会用出全力。趁这个时间,卢老头儿和你边上这个,还有聂家的这个,”他用伞尖点了点在场三个男人,不客气地指使,“你们在城里进行搜查。”

“搜查什么?”聂七爷立即问。他其实有些失望于星官的退让,却并未表现出来。不过,荧惑星官仍然多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令他一凛,仿佛顷刻被人看穿。

星官拿着伞晃啊晃,眼神幽深莫测。

“封氏的人,还有一些为虎作伥的蠢货。等等他们会变得很明显。”虞寄风又笑眯眯地看向云乘月,含情脉脉地说,“因为有乘月的力量嘛。”

饶是云乘月处于心流状态,也被肉麻得轻轻一抖。她能感觉到对方说话真假掺半,却分不清他到底哪些话是真、哪些话是假。

她其实不是很擅长应付这种人,所以干脆也一直冷着脸,防止被对方看出什么。

卢桁骂了一句:“谁让你叫她名字的?离乘月远点儿!需要老夫出力之处,老夫不会推辞,但你别想对乘月做什么!”

虞寄风却只是哈哈大笑。他虽然言行总是显得十分夸张,行止间却格外自然灵动,这么大笑起来时,不仅墨蓝发带飘飞如雨,浑身星光也闪闪发亮,与四周的薄冰呼应。

“那就看着吧!”

他抛起手中的长柄伞,又干净利落地一把接住伞尖,顺势将伞柄插入地面。光滑的竹柄击碎薄冰,忽如根系蔓延;油纸伞伞面一晃,竟整个开始往天空生长。

虞寄风伸出右手食指,凌空写了一个“障”字。他的笔画飘忽柔媚,交缠出一枚韵味奇特的文字。

“障”字击在伞面上。油纸伞生长的速度大大加快,伞面变得透明,缭绕着淡红色光雾;它越变越大,遮天蔽日,竟有将全城都笼罩在伞下的气势。

云乘月抬起头。透过伞面,她依然能看见那枚巨大的“祀”字;黑红煞气流动,击打在透明的伞面上,打出道道涟漪似的痕迹。

“荧惑之障?!”一旁的聂七爷面露忌惮,却又有些敬佩,感慨道,“久仰大名,没想到今日有幸得见。”

虞寄风斜了他一眼,笑容扩大:“你还有些见识。”

他收回手。他右手竖起,掌心向外,中指与大拇指捏在一起,指间有星光缭绕。

“小仙女,来。”虞寄风伸出左手,指尖对准她勾了勾,眼中笑意懒散,“将你的书文写在这儿。”

云乘月看看他的手掌心,沉默片刻:“用……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