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男主死了很多年(84)

她突然生起气来。怎么可能不重要?这一次不是他,那当然很好;如果有下一次,那就下一次再处理。为什么要把两件不同的事混为一谈?

所以到底和他有没有关系?

云乘月站了一会儿,丢开伞,干脆站在雨里。淋淋雨,也许她能更清醒,想出办法摆脱当前的困局。但是没有。

她只能抱起兔子,把脸埋在兔子的脑袋上。毛茸茸的、没有生命的玩偶,这时候却最可靠,也最柔软温暖。

慢慢地,她抬起手,捶了几下自己湿淋淋的头。

“我的谈话技能,难道得分为负……”

“算了,我靠自己解决。”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算了。

“祀”字的事,他不说,她就自己查清楚。如果言语不能沟通,就用行动来证明。

……

晚上雨停了,但等第二天推窗一看,天还是阴着,一副不知道要不要下雨的倒霉样子。浣花城气候如此,不下雨便罢,下起雨来便淅淅沥沥、缠缠绵绵好几天,搞得人心都哀怨起来。

云乘月醒来时,薛无晦已经不知道去哪儿了。她也不觉得意外,便按部就班对镜梳妆、挑选衣裙,再用黑玉梳将头发挽好。

望着镜中自己的倒影,她认真地嘱咐自己:“现在不是偷懒的时候,你得更努力一些。”

不过,事情总要一样一样地来。

洗漱完毕,她出去要了早饭,又回来写大字。

今天她不打算出门。她昨天一时冲动去挑衅凶手,给出了“快来对我下手”的讯号;她要等,等着看凶手怎么做。

这叫冲动的代价。

她打算这几天都托词“身体虚弱”,窝在房间里看书、写字,也多研究一下自己新得到的书文。

打算得挺好,只是没想到,她自己托词“身体虚弱”,扭头一看,她居然真的虚弱起来——小日子来了。

这……在这里该怎么处理?云乘月有点茫然。等一等,原来修士也会有生理烦恼?好接地气,明明五谷轮回都可以通过丹药免去烦恼。

她不大知道怎么打理,一时把自己搞得有点狼狈,匆忙塞了点干净布料垫着,才总算松了口气,又决定出门去买必须用品。

刚出院子门,却碰到了涟秋。她手里捧着一块刺绣布包,正要敲门,云乘月开门时差点和她撞上。

“……二小姐!呀!”

涟秋险些绊倒,云乘月赶紧扶了她一把。

“瞧婢子这笨手笨脚的……”涟秋站稳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哪里,是我开门太急。”云乘月问,“涟秋来我这里做什么?”

涟秋是云大夫人身边的丫鬟,算不得一等,但也很说得上话。她对云乘月态度友好自然,既不过分巴结,也没有畏惧疏远,不过她平时不常来,只有遇见时会说两句话。

涟秋笑笑,声音放轻:“婢子算着,二小姐的小日子快到了……虽说您现在聪慧,可婢子思来想去,还是不大放心,就擅作主张给您拿了用的东西来。”

她将那布包放到云乘月手上。是一个扁扁的、绣着芙蓉花的白色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一叠空白的纸片,隐隐有做成暗纹的文字。另外还有一小包姜糖。

涟秋说:“这个,贴在亵裤上,每天换一次就可以,不难。姜糖可以随时含着,不过您向来不大会疼,这真是老天保佑。”

她说了几句,又抿唇一笑,有点羞涩的样子:“哎呀,真奇怪,二小姐小时候不觉得,怎么突然之间,婢子还觉得不好意思了!”

云乘月合上布包。她的记忆——过去的云二小姐的记忆里,翻涌出来了一些场景:她第一次小日子时的狼狈、被嘲笑,后来每一次时,都有人帮她清理身体,也会低声安慰几句……

想起来了。是涟秋。

她怔然:“涟秋,以前一直都是你帮我……”

侍女抿着嘴唇笑。她看上去年纪不很大,肯定不到三十,但眼下有细细的纹路,也不能说非常年轻了。这样的年纪,如果一直都在云府里,一定也是看着她长大的那群人。

她又轻轻补充一句:“大夫人也记着的……二小姐,婢子说这话是僭越,可婢子知道,大夫人挂念您是真的。您能不能……不要很记恨夫人了?”

云乘月屏住了呼吸。她在试着用这种方式,让五味杂陈的心情平缓下来。半晌,她还是觉得心情复杂,只能又将气吐出来。

她握紧布包,想,自己之前怎么没有想起来这件事?除了被欺负以外,除了那些清晰的温暖以外……原来还有一些散落的好意,像断裂的珠子,四下藏起来,等她偶然想起。

“……谢谢你,涟秋。”云乘月轻声说,“也替我谢谢大夫人。”

她没有说“大伯母”。哪怕不提凶手嫌疑,有些缘分尽了就是尽了,有些情分断了也是断了。回不去的。

涟秋听明白了。她的目光变得有些哀伤,也有些唏嘘感叹,但很快,她掩饰了所有情绪,只对她笑笑,又成了那个明媚要强的侍女。

“二小姐,婢子就告辞了。”

涟秋走后不久,云乘月才刚刚换了套衣裙,笔都还没提,就被另一群人打断了。

云府的下人来找她,说聂七爷到云府做客,有事请她。云乘月想也没想,说:“不去。”

过了一会儿,大夫人亲自来了。她提了食盒,里面装着热腾腾的红糖姜汁水,还带了新制的衣裳,那件御寒的披风一看就很贵。

她到了院子里,先也不说做什么,就问她身体如何,又细心地督促她喝红糖水,叮嘱她天寒加衣。

她给,云乘月也就拿着。她不言不语地喝糖水,不言不语地试新衣,说“谢谢关心”,也说“劳您挂念”。

一来一回好半天,大夫人渐渐不笑了。她是那样伶俐的贵妇人,即便当场被刺了痛处、丢了脸,她一转眼又能回到端庄雍容的风度里去。

但当她不笑了,只用一种复杂的、有些疲倦的目光望过来,这时候,云乘月才感到自己见到了大夫人真实的一面。

“……二娘。”大夫人说一声,又叹一声,“你怨我们、恨我们,想要摆脱我们,都是应当的。我……大伯母和你爷爷想的不一样,并不奢求你能抛弃前嫌,还将自己和云家看成一体。”

她这话说得很坦然,让云乘月有点意外。但她没有回,只是沉默地点头。

大夫人又叹了一声,目露恳求:“只是,就这么一回,二娘,看在云府至少养大了你……看在大伯母和你之间多少有的那点情分上,你能不能答应帮聂家一回?大伯母保证,聂七爷这回不是来强迫你的,是真的有事相请。”

云乘月这才一抬眼,疑惑道:“他能有什么事?”

大夫人蹙起修得干干净净的两弯细眉,也露出些疑惑,说:“据说,是遇到了只有二娘你能治的怪病……”

她显得有点踌躇,底气不足,因为这说法听上去很奇怪:二娘又不是郎中,能治什么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