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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死了很多年(78)

为何日月不能同天?

为何光芒不能圆满?

为何光明与光明要彼此错过?

为何光辉耀目如日月者,仍是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

不行。所以要铁锁星河坠,要昼光万万载。

赵夫子说这是霸道,毫无疑问,但不完全。

在霸道背后……是对光明圆满的渴望,对错过的不甘。

——是对光明的无限爱意!

果然如此。

云乘月双目明亮,书写速度不断加快,终至酣畅淋漓!

刹那之间,字帖的真意、书写者的情感、她眼中的世界——彻底重叠在了一起!

昼光——万万载!

在最后一笔完成的刹那,她眉心识海中,一直依附生机书文的光团,也陡然一动。

“……啊!!”

离得最近的云三小姐,忽然遮住眼睛、后退一步,情不自禁叫了出来。

没有人笑话她,因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那是……”

沉稳的赵夫子竟微微张大了嘴。

鲁夫子站在边上,也完全丢掉了自己的镇定。他张大了嘴,手里呆呆捏着揪下的两根胡须。片刻后,他用另一只手狠狠掐住自己,不停地默念:记得喘气记得喘气记得喘气……可这怎么喘得过来!

一道光照了出来。不是火光,不是星光,不是阳光。——白昼还在,何来星光?风雨飘摇,何来阳光?

而是——书文的光芒!

云乘月面前,那刚刚书写完毕、墨迹都没干的几行字上,赫然悬浮着一枚书文——光!

淡金色的书文,纤瘦的楷体,在半空摇摇晃晃,显得有些孱弱。但它的的确确是一枚完整的书文,还会飞到云乘月颊边蹭蹭,宛如撒娇。

“真、真正的书文观想……”

鲁夫子颤着声音。这是激动的颤抖。他满脸喜色,甚至带着少年般的雀跃,振奋地欢呼:“太了不起了——不愧是被司天监选中的天才!不仅一次就成功临摹出了灵文,还直接观想出了书文!哎呀,这简直、这简直……哎呀!!”

这可不是说出来好听、实际却不成熟的“一眼观想”,而是正儿八经通过灵文临摹来观想出的!是完整的书文!将来别人提起来,就会说云姑娘第一枚完整书文是在浣花学院里观想得到的——多荣耀哪!

他话都说不全了,只会反复感叹。对鲁夫子这样热爱书法的人而言,亲眼目睹传奇诞生,简直是让这一辈子都值得了,是可以拿去当传家宝的谈资。

赵夫子也很高兴,有些得意地说:“我就知道我眼光好,不会看错。”

她拿出一枚杏子大小的水晶,对着那“光”字书文看了看,微微倒抽一口气:“又是天字级的书文啊……”

这水晶是用来观测书文等级的工具。并不是人人都像司天监星官一样,能一眼鉴定出书文的等级。

赵夫子感叹连连:“原来《铁锁星河》里还有‘光’这个书文?似乎没有听说过。可不得了,这事说不定要载入史册的。”

鲁夫子才刚刚缓过一口气,闻言又不小心拔下几根胡须。他顾不上疼,只知道心脏砰砰跳:如果这件事要载入史册,那浣花书院的名字哪里少得了?他和赵夫子两个人,说不定也会青史留名——青史留名!

多少年的历史,多少人都被淹没在风里,而他一个仕途失意的教书先生……居然有可能青史留名?!

鲁夫子晃了晃头,当机立断掏出玉简,给书院院长、浣花城的县衙、宸州州牧……哦州牧暂时没了,给代理州牧等人,全都知会一声。

值得专门立碑记述的传奇!鲁夫子兴奋得两眼发亮,一边传递消息,一边又忍不住地去看那字——哎呀哎呀,真好看,真精神!书文真美!活着真好!当夫子真好!

其他学生想的没有夫子们这么多,但他们也茫然地站着,连话都说不出来。

他们都听说过那一夜的传奇事迹,大多却并未亲眼见到,所以跟听戏似的,还能对传奇本人轻慢地打量。

可刚刚的事……

完全超出了常识。简直是打碎了整个世界。——连戏文都不敢这么编吧?!可这就是发生了。

不止一个人困惑地想:那我自己练了这么多年……就算有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可怎么什么都没练出来?世界上有这种人存在,还要我干什么?

聂小姐更是呆呆地站着。

那个窗边的少女什么都没对她说、什么都没对她做,她却仿佛被响亮地抽了一耳光,脑中嗡嗡的,什么反应都没了。

她突然想起了七叔说过的一句话:当真正的天才往前走时,别去挡她的路。如果蠢到一头撞上去,她根本不需要刻意做什么,只需要继续往前走,就能将你碾成尘埃。

那时她听不懂,现在懂了。

聂文莹忽然心灰意懒,默默地扭开头,赌气地想:修行那么累,下等人才去受罪,她啊,以后嫁个好人家,娘家宠、婆家宠,天生就是享福的命!

而作为视线的焦点,云乘月此时……其实很尴尬。

她真的很尴尬,哪怕脊背挺得再直,她也忍不住尴尬。

因为她根本没有观想出书文,只是成功地完成了灵文临摹而已。

这枚“光”字书文,是她眉心识海里那团未成形的光团,是从摹本《云舟帖》里得到的,和《铁锁星河》没关系。

可两位夫子那么兴高采烈,还说要把“《铁锁星河》里蕴藏了‘光’字书文”这个消息载入史册……云乘月更觉得惭愧。

没有的事啊……她很想解释,却又不能解释。否则,她怎么解释“光”字的来历?

所有人都知道,她从摹本中“一眼观想”得到的是生机书文,没有别的。“光”字被鸠占鹊巢,像个无家可归的小可怜。

云乘月无奈,只能抓住“光”字,用眼神提问:你怎么突然出来了?

“光”字扭了扭,伸出左右两点晃了晃,宛如一个很无辜的摊手:是啊,我怎么出来了,我也不知道?

它又扭动了一下,跃跃欲试地“看”向窗外。那是浣花星祠——或者说,祭祀碑所在的地方。

云乘月心中一动:虽是阴差阳错,但“光”字成型,莫非祭祀碑中的秘密也能有所突破?

可就算真能突破,也不是现在。她哭笑不得,将不大情愿的“光”字收起,看看赵夫子,又望望鲁夫子,有点心虚:“两位夫子莫急,这只是一个巧合……”

“是啊是啊,这等好事百年难遇,哪能天天发生呢!”鲁夫子红光满面,笑得不像阎王了,像阎王成了亲。

云乘月:……

赵夫子轻咳一声:“云姑娘,有时候也不必太谦虚。否则旁人何以自处?”

云乘月无奈:“我没有……”是真的巧合啊。

赵夫子挥挥手,拿出了教书先生的决断力:“云姑娘的课程已经学完了,可其他学生还要学。为了不让其他人分心,还是请云姑娘暂且移步。鲁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