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男主死了很多年(71)

她抬头问:“你喜欢吗?”

“不喜欢。”

“啊……明明很可爱的。”

她失望起来。她还多走了很多路呢。

他瞥她一眼,微微蹙眉,又走到屋内桌边,将一套白瓷茶具挨个轻拂一遍,才拿起一只绘了杏花的茶杯。等他再抬手,手中已经多了一只玉壶。

玉壶是帝陵中的东西。

他倾倒玉壶,斟满一杯琼浆,示意道:“来,喝了。”

琼浆是帝陵中的珍藏之一,可以补充灵力。它比普通的药材精纯许多,即便是初初修行的人也能随意饮用。云乘月在帝陵中时就常喝。

她抱着兔子走过去,接过琼浆,抿了一口,又“咕咚咚”喝完了。

薛无晦又皱眉:“慢些。”

云乘月抿掉瓷杯边缘的挂浆,才说:“我以为你生气了,就不分我琼浆了。”

“……你误会了,我并不生气。”

他淡淡一句,望向窗外。这个夜晚的云有些多,星光黯淡不少,飘荡的风里也多了一丝雨水气息。

他仰头望着星空,忽然问:“你可听说过‘字如其人’与‘知行合一’?”

云乘月正想再去倒一杯琼浆,动作顿住:“你看,今天天色不早了,我们能不能换一天再上课……”

“不行。”

薛无晦顾自说:“书文是不会骗人的。它是一个人道心的体现,也是一个人的全部。一千多年来,你是第一个观想出生机书文的人。所以……”

他笑了一下,这是一个奇异的笑,含着说不出的意味。

“所以,你自然会珍惜生命、亲近生灵。这是你的道心所在。如果有一天你性情大变——变得如我这般,你的生机书文会当场碎裂,道心也会立即崩塌。”

“我又何必生你的气?”

“既然你道心如此,会阻止我反而是好事。否则,如果你死了,我还要另寻个人助我,真是麻烦。”

云乘月想了想:“其实你说一句你不生气就够……”

在冰冷的目光里,她自动消音。

她若无其事地换了句话:“你的书文和道心,有碎裂过吗?”

“有。”

他回答得很平静——或者说是冷漠更加恰当。他说:“在我临死之时,于众多叛逆眼前,头颅被斩下的刹那。”

她没想到他答得这么干脆,不由一怔,再见他神情冷淡无澜,心里忽生一点说不出的滋味。

——轰隆隆。

远处隐有闷雷响起。

他望向雷鸣处,说:“那一日的天气,同今日很像。”

云乘月张张口,伸手想拍拍他:“你……”

他飞快看了她一眼。在她辨认清那是什么情绪之前,他已然化为黑烟,散在满室暖光里。

“明日有雨,出门记得拿伞。云乘月,你若真想帮我,便尽快提升实力。”

有些人不喜欢被安慰。她明白,只能垂下手,轻轻叹了口气。

“我明天去浣花书院,弥补书文基础。”她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你不想说你最近忙什么,就不说罢,不过你自己要注意安全。”

等了一会儿,她只等来一句简短的话。

“早些休息。”

她莫名有点闷,使劲拽了一下兔子尾巴:“算了,不休息,继续用功。”

云乘月关上门,又看了会儿新买的书,再研究了一会儿云三抄的课表——这姑娘自己不敢亲自送,叫婢女送来的。又过了一个多时辰,她才打了个呵欠,灭灯就寝。

她今天是有些累,很快便睡着了。兔子小薛陪在她枕头边,一只软软的耳朵搭在她手腕上。

风吹开床幔。

迷离黑雾化为人形。

青年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半晌,他伸出一只手,戳了戳兔子的头。

“也不算很不可爱。”他眉头微蹙,挑剔地评价道。

云乘月歪着头,呼吸深而缓,已然沉入深深的梦境。

又过了一会儿,轻烟散去。

“……这回又不装睡了。旁人说什么便是什么,果然傻。”

很轻的一句感叹,隐约带了一声叹息。

*

第二日,薛无晦又早早地不见了。

云乘月按照原定的计划,先施施然去三房问一问案子的进度,再吃了早饭,便乘车去浣花书院。她还是坐阿杏姑娘的马车,就缀在云三小姐的车后头。

一路上,云三小姐好几次偷偷摸摸开窗来看,就仿佛她多看几次,云乘月就能临时变卦不去了一样。

云家离浣花书院不算很远,马车一刻钟多些的时间。

浣花书院是浣花城最大的书院,传承七百余年,也是很有名的学府。这里历代出了不少英才,只不过,由于默认给附近世家面子,很多混日子的学渣也能进来。

比如云三小姐。

也比如聂小姐。

云三小姐下了马车,抱着书包就闷头往里冲。没走几步,她就碰见了同样来上学的聂小姐,登时惊喜地握住对方的手。

“阿莹!”

“阿容!”

两位学渣小姐一白莲、一娇蛮,情谊却很有几分真,是以见了面都很欢喜。

云三小姐热切地问:“你昨日风寒告病,可是好了?我瞧你面色还有些不好呢,怎么不再休息两日?”

聂小姐撇嘴抱怨:“我也想呀。可我兄长、我叔叔,都太吓人了,说什么我敢偷懒就断了零花……呀,我不该提他们!”

她捂住嘴。

云三小姐却笑得柔和温婉:“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况且,那件事只能说我命不好……”

云三小姐做出了柔弱大度又隐忍的白莲花姿态。不过,她倒也不是故意的,只能说是习惯性使然。

聂小姐总是很吃她这一套,立即义愤填膺:“对嘛,我就说,阿容你肯定还是很讨厌她的!好,我跟你一起讨厌!”

云三小姐:……?

你家不是两个人吗?她很想这么问一句。而且隐隐地,她感觉聂小姐说的不是聂七爷或者聂二公子。

正迟疑着,两位小姐听到一句轻飘飘的话。

“原来你还是很讨厌我啊,我还以为你多少有点愧疚。聂小姐也是?那倒正好,昨天给我的报酬,翻个倍如何?”

两位小姐同时一僵。

云三小姐僵得更厉害。她一点点回过头,险些维持不住自己的心机笑容,只差两眼含泪了。

云乘月手里拿着幂篱,正笑眯眯地看着她们。她的目光定格在云三身上。她拖长了声音,意味深长:“既然如此,那我可得想想,有些事情是不是应该做得更过分一点?”

昨天奋笔疾书大半天的云三小姐:……

想起自家父母处境的云三小姐:……

想起自己从来没有一次讨了好的云三小姐:……

聂小姐很有义气,挺身而出:“好啊,我就知道你心眼不好,就会为难阿容……”

云乘月笑眯眯。

聂小姐还要再说,云三小姐已经一把抱住她的胳膊,慌慌张张地往里拖:“哎呀,要迟到了,这可不行,如果因为我的事连累阿莹迟到,我真是能自责得掉眼泪。快走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