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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死了很多年(66)

“等等。”

云乘月目光一凝,上前一步,不由分说捉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拉过来,拨开她脸边的碎发。刚才一瞬间,她居然在云三脸上看见了一块黑影,有些像害了徐小姐的那个东西!

“……你做什么!”

三小姐羞愤地挣扎了一下,对上她的目光,却又脖子一缩,声音不觉低下:“你干嘛啊……”

云乘月皱眉,审视着她。夕晖浸着街边的红灯笼,暖色的光里,三小姐肌肤光洁,没有任何可疑的黑影。

生机书文也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反应。

看错了……?

云乘月只能放手,有些心不在焉地挥手:“你走吧。”

三小姐瞪大眼:莫名其妙!

她生气地转身就走,都快走到门口了,才突然一愣:自己不还是按云二的吩咐做事?

她憋屈极了,又觉得委屈极了,捂住脸跑回了家。

云乘月站在原地,凝视着她的背影,却再也没发现刚才的黑影。她摇摇头,也迈步回到云府中,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没走几步,有下人自草木中而来,向她行了一礼。

虽是下人,但他穿着精良、举止沉稳,在府里应当颇有地位。

“二小姐。”

他恭谨道:“今早老太爷下了令,不仅削了三房用度,令三老爷、三夫人禁足,还禁止三小姐两年内谈婚论嫁。似聂家那般好人家,三小姐再不能妄想。”

他很有些邀功地看着云乘月。

云乘月却只感到迷惑。

她缓声问:“嫁不了……聂家那般的好人家?”

下人以为她懂了,笑道:“是,嫁不了。所以,三小姐现在只能一心读书,争取在修行一途行更进一步,或许还能有点用处。否则,只能被家族放弃。”

“老太爷着小人来问,如此处置,二小姐可能消气?”

云乘月明白过来。她直视着对方,反问:“我消气如何?”

下人再行一礼,郑重道:“老太爷的意思是,过去之事已经过去,未来二小姐修行,也须与家族互相扶持,才能共同繁盛。何必为了以前的不愉快,闹得和家族决裂?”

“您觉得呢?”

“哦……我觉得?”

云乘月摇摇头。她声音变得很冷,很脆,像一个巴掌拍出去:“我觉得你们真是卑鄙。”

“人人都在习书文、修大道,你们却只想着抱别人大腿,也难怪把云三教成这个蠢模样。她是活该,你们却是愚蠢而卑鄙。”

想起下午看见的聂家行事,云乘月不禁暗自摇头:两家水平差得太远。她也算明白为何同样是世家,云家却非得献上重宝,才能换来和聂家联姻的机会。没有宝贝,谁看得上这目光短浅的一众人?

“二小姐……”

下人那老练世故的微笑,陡然凝固在脸上。

“云三读书好。”云乘月语气平淡,“她是该专心多一些书。家里教不好她,自己多读读书,或许能读得清醒些。这么看来,她也算因祸得福。”

“二小姐慎言……!”

云乘月懒得再理,挥挥手,走了。

下人错愕,又不甘心地提高声音:“二小姐,修行一道多艰苦,没有家族资源支持,再好的天赋也不算什么!”

“……二小姐!”

“二小姐!”

下人呼唤再三,却也只能眼睁睁看那纤袅却决绝的背影,消失在花木掩映的园林中。

他干瞪眼,茫然不解地想:百年仙门云家的招牌,怎么突然不好用了?

这,这不是打老太爷脸吗!还是说,二小姐仍没消气?

年轻姑娘的心思……可真难懂。

下人迷惑又发愁,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回禀老太爷。

……

云乘月回到院子里。

紧接着,涟秋带着人送来了晚餐,还有几套服饰。

云乘月道了谢。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们还极力建议她换个发型,未果,才很遗憾地离开了。

等她用过晚饭、洗漱完成,再换上月白的中衣,已是暮色四合,星空再次升起。

当她开始犹豫是在房里睡,还是去陵寝睡时,消失大半天的声音终于响起。

“云乘月。”

黑雾成了黑风,一掠而进,落在烛光里,又化为阴沉艳丽的青年。

第一眼看见他,云乘月就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但不及询问,他抬手扔下一样东西。

哗啦——!

是锁链的声音。

地上侧躺着一名神情痛苦的老人。他身形呈半透明,浑身一股死气,正被漆黑的锁链绑得结结实实,连挣扎都无法做到。

那锁链不同寻常,仔细看去,是由无数细小的“刑”字组合而成。它们不断流动,向内发出漆黑的刺,狠狠扎入老人的躯体。

老人开口想要呼喊,却只能徒劳“嗬嗬”,连一丝气儿都发不出。

云乘月怔了一会儿才认出,这就是当初推她落崖的云府老仆。

“这是……已经招魂了?”

他淡淡道:“顺手为之。审讯过了,但你或许想自己听结果。”

云乘月盯着老仆。她才知道,原来灵魂也能被刑讯,而且可以很痛苦。

她坐在圆桌边,抬头看看薛无晦,又低头看老人的魂魄。

眼睁睁看一个人类在眼前被折磨,并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但她没有阻止,只握紧了手,问:“你是被谁指使,要来害我的?”

薛无晦伸手,凌空一点。

“刑”之锁链松开老人的脖颈,如无数巨大的蚂蚁,在他四肢缠绕。

“二小姐……二小姐饶命!二小姐恕罪,二小姐……!”老人哆哆嗦嗦地哭喊,“老奴也是为了孙儿……是三老爷身边的刘先生找到老奴,要老奴这么做的!老奴也不想啊……呃啊!啊啊啊啊啊……!!”

黑色锁链蓦然收紧,勒出惨呼声声。

云乘月听得头皮发麻,只觉骨头里的懒散都被叫碎了,噼里啪啦掉一地。

她忍着,问:“还有别人没?”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啊啊啊啊!饶命,饶命……!!”

云乘月实在听得坐立不安,摆摆手:“薛无晦,谢谢你,可以了。”

惨叫戛然而止。

然而,老人没有消失,黑色的锁链也没有消失。

帝王抬眼看来,眸光晦暗,隐隐泛着暗红血光。他指着地面的魂灵,声音阴冷得能让空气结冰:“你,心软了?背弃、谋害主人之徒,当五马分尸而死,再将魂魄煎熬七七四十九天,直到魂飞魄散,方能赎罪。”

“刑”之锁链流转的速度突然加快。空气中漂浮着“当啷当啷”的声音;这声音沉重又飘忽,仿佛无处不在,又仿佛从地底深处传来。

云乘月连连摇头:“不用麻烦你了。而且他为人奴仆,也只是被人当工具,还是找到真正主使再……”

“不。”

薛无晦冷冷地看着她,眼底血光转浓。

“你可以,我——不可以。”

“背叛就是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