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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死了很多年(62)

“您找谁?”男人客气地问。

云乘月取下幂篱,又提了提手里的礼物:“我来拜访徐户正。我姓云。”

男人愣了愣,思索了一下,恍然退后一步:“老爷提过云二小姐。云二小姐请进。”

院子里有仆妇在洒扫,厨房的方向冒着烟气。这间院子有浓郁的生活气息,可人们面上却浮着忧色。

“是发生什么了?”云乘月问,“难道是徐户正……”

引路的男人忙摆摆手:“老爷没事。是……唉,一会儿兴许老爷、夫人会说,我一个下人,还是不多嘴了。”

他摇摇头,又叹了口气。

等进了后面的院子,听见声响的徐户正已经迎出来。他披着外衣,满面愁容,看见云乘月时勉强笑了笑。

“云二小姐……唉,带这么多礼物,实在客气了!”

只经过了不到一天,徐户正怎么了?

云乘月将礼物放到一边,问:“徐大人,您遇到什么事了?”

徐户正欲言又止,回头望望室内,叹气道:“云二小姐进来罢。”

进了屋,左手边是一架图案简单的屏风;屏风后一张床,上头躺着个昏迷不醒的年轻小姐。一名妇人在一旁红着眼,憔悴又担忧。

“云二小姐……”

妇人见了她,站起身来,唇角想要提上去,眉头却止不住深皱。

徐户正说:“这是内子。”

云乘月道:“您好。令爱……这是病了?请大夫了没有?钱还够用吗,不够的话我还有,要多少有多少。”

反正不够还能找云家拿。这话是大夫人自己说的,云乘月反正很当真。

饶是夫妇俩愁着,听了这话也都抽了抽唇角。这云二小姐也真是,哪有上来就问人家缺不缺钱、要不要借的……真是不通人情世故的孩子话。不过,也是因此,方显真情实意。

徐户正苦笑道:“昨夜里开始烧着,昏迷不醒。连夜请了大夫,只说是普通风寒,可喂了药到现在,也没见好。”

他不说还好,一说,小姐的母亲就红了眼,泪水簌簌地掉。她避开脸去,用袖子按着脸,低声泣道:“听说、听说有些人的风寒,便是一病之后,再也、再也不……”

她说不下去,只能抹泪不停。

门窗都只开了小条缝,外头阳光明晃晃的,可屋里却昏昏沉沉,黯淡的光被泪水浸得更加黯淡。

云乘月被她哭得不忍。她望着病床上的徐小姐,忽然察觉到了什么,走近了两步。

她的视野中出现了什么黑沉沉的、若隐若现的东西——那是什么?

这时徐户正也抹了把脸,说:“云二小姐,实在抱歉,家里这样子无法待客,改日一定……”

“等一等。”

云乘月抬手制止,走到床边,弯腰仔细端详徐小姐:“我看看令爱……这好像不是病。”

“……什么?!”

夫妇俩惊呼后又面面相觑。徐户正率先回神,两眼陡然放射出激动的光。记忆深处,当年曾信手指点他的宋大家的身影,似又遥遥出现、对他遥遥一指。

云二小姐也是能人——徐户正的心脏怦怦跳起来。他急切之下,结结巴巴哀求道:“云二小姐,如果您能救小女,我徐濯愿做牛做马……”

“我、我也是!云二小姐,您一定救救珊珊……”

云乘月回头,认真说:“我不要别人给我做牛做马的。说声谢谢就行啦。”

她又看向徐小姐。

徐小姐看着不过十四五岁,正是鲜嫩如春柳的年纪,可她不过病了大半天,浑身生机却像被抽去许多,苍白干裂的嘴唇显出老人般的沧桑。

而刚才云乘月看见的黑影,此时正如一条盘曲的蛇,在徐小姐的肌肤上游走。它时而盘踞在她脸上,时而游到她脖子处,时而又滑向别的地方。

每当影子移动,徐小姐就会无意识皱紧双眉,露出痛苦之色。

当影子重新出现在她面颊上时,云乘月迅速伸出手,准确无误地摁住了它。

影子浑身一炸,竟真如被掐住七寸的蛇一般,挣扎不已,却又挣扎不脱。

仔细看看,这团影子很像一个字……祀?好像是篆体的祀字。这是书文之影。

看来这并非天灾,而是人祸——有人用书文作恶。

云乘月掐着它,又有点为难: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脑海中忽然出现了院子里那棵梨树的影像。用梨果应该能行。

等等,为什么她会想到梨树?还有别的……对,失魂、招魂,熟悉的事物和感觉能引导魂魄归来,那棵梨树可以用……她为什么知道这些?

云乘月愕然。这些记忆如轻烟流散,虽然看见了,她却不知它们从哪儿来,背后又还连着多少她不知道的东西。

她想了一会儿,并没能找到答案,只能自己摇头。也许……当她日后修行有成,能有机会找到缘由。

至于现在,她要先过好眼前的日子,做好眼前的事。不得不承认,她虽然不希望徐小姐出事,但独自一人遇见突发状况,偏偏她又能尝试解决,这令她有些跃跃欲试。

云乘月收束心思,手里仍稳稳掐着那黑色的书文之影。

她说:“劳烦摘只梨来,用清水洗净就可以。”

“梨……好!您等一等!”

徐户正旋风似地冲出去,很快又旋风似地冲回来。

一只澄黄清爽、沾着水珠的鲜梨,被他捧在掌心,小心翼翼递来。

“劳您拿稳了。”云乘月说。

她一手摁住徐小姐面上的“祀”字,一手伸出,虚虚在梨上写了个“生”字。徐小姐失了魂,生机受损,恰恰是生机书文最能起作用的情形。

她没有直接唤出书文。一来是因为徐小姐体弱,书文本体力量太强,她反而受不了。二来……她目前在别人眼里,是书文尚未成熟的小修士,随意使用书文,有些太过扎眼。

云乘月渐渐懂得这个世界的一些规则了。

书写完毕,“生”字灵光一闪,没入鲜梨之中。这果子微微一颤,刹那变得更水润饱满,望着让人食指大动。

云乘月拿起梨,递到昏迷的徐小姐口边。无须多的动作,这梨已经自行化为一道鲜甜液体,投入徐小姐微张的口中。

云乘月自己都愣了愣:这不会呛着吧……?

还好,徐小姐没呛着。

随着灵液注入,她干裂的嘴唇重新变得柔润,紧皱的双眉渐渐舒展。肉眼可见地,她面上的死气消失了,神态变得恬淡安稳。

云乘月探手触碰她的额头,发现烧已经退了。

就在这时,徐小姐眼帘颤动几下,缓缓睁开。

“娘……”

她虚弱地喊。

一旁候着的妇人一愣,扑上去紧紧握住女儿的手,一张口,却只能发出哭音:“珊珊……!”

徐户正嗓子里发出几声压抑的、不知道是什么的音节,最后长长松了口气。他转向云乘月,一张脸又像哭又像笑:“云二小姐,这实在……实在是!该怎么谢谢您!我……以后如果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我徐濯必定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