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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死了很多年(59)

云乘月注视着碑文。

她眉心里,生机书文十分淡定,但那团依附着生机书文的金光却颤动不停,好似十分激动。

——[却是正好借用一番……云乘月,唤出你的书文。]

现在?那书文等级不就暴露了?昨夜唤出书文时,薛无晦说她的书文太显眼,所以出手帮她压制了等级级。那现在……

云乘月还是决定相信薛无晦。

她右掌一伸,书文即刻跃出。那团未成形的书文也跟着出来,仍趴在“生”字背后,眼巴巴地看着碑文。

书文出现的一瞬间,云乘月心神一动,感觉有一根无形之线,连接在了神秘书文和碑文之间。

——[好了,收回去。]

“……啊?”这就收回去了?

云乘月依言照做,却忍不住惊讶。这到底在做什么?

空气很安静。

阳光遍洒四周,亭中一片荫凉。碑文静静地看着她,仍是银钩铁画、凌厉杀伐。

薛无晦沉默着。

他好像在侧耳倾听什么。片刻后,他发出了一声很轻的笑;笑声幽凉,又加重了亭中的冷意。

——[那蠢货星官走了。果然是用意念化身来确认么……多疑而两面三刀者,不愧是大梁走狗。]

云乘月:“嗯?”意念化身?

——[神念化出的分身,实力比本体弱。来的不是蠢货本人,是蠢货的一缕神念。]

云乘月恍然。难怪。之前荧惑星官在的时候,薛无晦都收敛气息、沉默不语,她还奇怪,这次他怎么敢说话了。

可是,为什么她放出书文再收回来,荧惑星官就走了?他来确认什么?

云乘月催促:“咳!”说清楚!

——[……有人来了。]

他声音飘散开去。

哪有吊了人胃口就跑的?云乘月虽不满意,却也听见了脚步声。这脚步声轻而规律,显得有些刻意,像是故意让她听见的。

她回过头。

星祠只有一条路。现在,这条铺着碎石的道路上,走来一名老人。他人很瘦很高,穿一身朴素干净的浅灰色长袍,花白的头发用一根幽蓝的簪子固定住。

看见老人的一瞬,云乘月轻轻眯起眼。刹那间,她觉得自己看见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柄饱饮鲜血、寒光湛湛的刀。

莫名让她想起了身边的碑文。

不过,再定睛一看,老人又只是普通的老人。他容貌平平,甚至有些丑陋,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能让人完全忽略他相貌的缺点。

云乘月直视着他:“阁下是谁?”

老人张张口,嘴唇颤动几下,沧桑的面容竟显出几分期期艾艾。

“你……”他轻咳一声,干巴巴地说,“生机书文虽未成形,却已经相当不错。勤加修炼,来日必有所成。”

云乘月眨眨眼,有些茫然:哪有人突然出来,对着陌生人说这么一番话的。而且……

“生机书文……未成形?”她不解。未成形的是另一枚书文吧?

老人却将她的惊讶理解为她一知半解。他放松了一些,冷硬的面容挤出一丝微笑。

“昨天,荧惑星官说你一眼观想出书文,是不是?真是个误导人的、不负责任的人。”他摇摇头,毫不客气地批评了那高高在上的星官一句。

云乘月不吭声,有点心虚。她自己知道,她不是真的一眼就观想出书文,而是逢场作戏。她才是那个误导荧惑星官的人。

作为一个不擅长说谎的人,她只能回以沉默。

但老人又将她的沉默理解为困惑,笑了笑,声音更放轻了一点:“所谓一眼观想书文,这个说法并不准确。体会字帖真意、感悟大道涌动,哪里可能一眼做到?连天生的圣人也不可能。”

“……咦?”不可能?

云乘月吃了一惊。这个方案是薛无晦帮她确认过的。她当时也问过,可他叫她放心。结果……居然不可能?那她不是平白惹人怀疑?

老人接着说:“所以,‘一眼观想’这话,其实是指吸收了字帖的根本精神,并在体内蕴养。还需要过一段时间,观想彻底完成,书文才能真正成型。”

“我看你刚才唤出了书文,却又控制不住、让它消散了?无碍,无碍,这是正常的。待你观想完毕,便不会收束不住了。”

云乘月眨着眼。刚才?哦,薛无晦让她唤出书文又收回去,然后说荧惑星官走了……

她恍然大悟:原来是演戏!既然根本不存在真正的“一眼观想书文”,那荧惑星官虞寄风肯定也知道,所以他今天跟踪她,就是特地来确认她的实力。

他明明心中怀疑,面上却笑眯眯,看着很和气、很好说话呢。

所以薛无晦才要让她表演一遭,做给虞寄风看。他看了,打消了最后的怀疑,才满意离开。

说不定薛无晦早就预料到,虞寄风会跟踪她。

那他也不提前说一声?这些人的心思,真是七拐八绕。

云乘月有点不高兴。她信任他,但他却怀疑她?

“哼……”

她忍不住发出一个鼻音,决定找个机会还以颜色。

薛无晦淡淡开口:[就你这个性子,我若提前和你说,你演得出真心惊讶?勉强惊讶了,能糊弄过那蠢货星官?]

不,这不是借口。

云乘月拒绝接受。

她虽然心里各色想法转来转去,话却说得少,又戴着幂篱。老人便只觉她身姿挺拔、冷淡寡言,疏离遥远极了。他不禁心酸起来,低低叹了口气。

这声叹气恰好唤醒了云乘月。她取下幂篱,认真对老人行了一礼,说:“原来是这样。多谢您为我解答。”

见了她,老人愣在原地。他目光怔怔,透出一缕恍惚,仿佛不是在看云乘月,而是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人。

两人一时沉默。

云乘月等了会儿,见对方久久不语,才问:“您认识我?”

老人倏然回神。

他犹豫片刻,抬手指了指她身边的祭祀碑:“那是老夫的作品。”

云乘月扭头一看,盯着那一列“司天监卢桁”看了会儿,才扭头确认:“卢……大人?”

老人飞快点头:“是,你可以叫我……”

他突然卡壳。

云乘月:……?

片刻后,老人垂下头颅,莫名多了几分沮丧:“就叫卢大人罢。”

云乘月若有所思,冷不丁问:“您认识我母亲?”

“……你知道我?!”老人猛一下抬头,双眼放出了希望的亮光。

“不知道。”

云乘月有几分无奈:“只不过,这段时间对我怀有善意的人,多多少少都与母亲有关系。您知道,过去我脑子有些问题,常年深居简出,并不认识外人。”

因为谁也不认识,所以也没有得到过谁的帮助。

老人听得愣愣,忽然苦笑起来。

他叹道:“是,你说得对。你可是觉得不公?我们这些人过去没有影子,现在你人好了,又一个个冒出来……可是,我以前的确以为你过得很好。浣花城富裕,云家也算有头有脸,又是幼薇自己的选择。可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