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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死了很多年(561)

不光是白玉京,若极目远眺,便能隐隐看见天边也有同样的黑影。它们出现在四面八方,简直令人怀疑,是否天下各地都布满了这样的东西。

天空阴沉下来。

黑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聚集,伴随雷鸣滚滚。从雷鸣中,传出一道声音。

“传圣旨——”

这个声音在十三州同时炸开,好似有一名伟岸的神人高居云端,看见人世间的这一切,于是发出了指令。

“岁星星祠为死灵感染,方有这场祸事!”

“众生若想活命,当速速和朝廷一起——”

“前往明光书院!”

“毁坏岁星星祠!”

“屠灭死灵同党!”

远远的,军营方向忽然响起震天口号。

“前往明光书院!毁坏岁星星祠!屠灭死灵同党!”

“前往明光书院!毁坏岁星星祠!屠灭死灵同党!”

云乘月往前迈了一步。才一步,北溟的头颅就飞快挡在她面前,张开黑色的长发,迅速在四周结成一个发茧,将自己和云乘月同时困在其中。

“蚀骨”二字,倏然高悬亮起,如一只森绿的硕大眼珠!

原来,太子虽然中了“蚀骨”书文,一时动弹不得,可他终究才是佩剑主人,对“蚀骨”非常熟悉。且庄怀星一死,“蚀骨”也无人控制,他很快就重新掌控了这枚书文,恢复部分力量。

他厉声道:“休想前进——辰星!!”

那边的辰星忽然一震!

她不顾薛暗的长刀,忽然奋力倒飞出去,为此不惜受了薛暗重重一击——那枚古朴的玉璧追击出去,正好击在她心口,击得她大口吐出银色血液。

但是,辰星没有呼一声痛。

她神情更凛然,更凝重,一双深蓝色的眼睛往紫色转化,其中像有电光亮起。

噼啪——

是真的有电光在她周身跳跃。

她银白的长发往四周飞起,好似一只竭力张开的手掌;发丝如有生命,不断延长,顷刻间遍布天地,每一根都刺向了——

一名三清阁的官员!

不,不止,还有忙着自保的世家成员,不少也被头发刺入眉心。

一瞬间,他们口中发出凄厉异常的嚎叫,声音尖锐刺耳,震得旁人不由后退几步。他们眼珠疯狂颤动,最后往上彻底翻过去,露出两只血淋淋的眼球。

很快,他们的嚎叫停止了。

每一个被头发刺中的人,脖子“咔咔”扭动两下,面部最终停留在一种面无表情的状态。他们的嘴都略略张开,鼻翼也微微张开,连脸颊肌肉固定的角度,都一模一样,呈现出一种整齐划一的僵硬。

像一群傀儡。

他们眉心的银色发丝已经消失,如同化开;一枚半透明的“镜”字,浮现在额心。

辰星的头发变短了,变成了及肩碎发,这令她看上去很瘦小,像个十几岁的孩子。

但这个“孩子”却带着一种森冷的神态。

她抬起手,指向天空,冷冷道:“进攻。”

一个刹那;沉默,近乎窒息。

继而,无数非人的咆哮爆发出来!

那些古怪的傀儡往四面八方扑去!他们见人就攻击,根本不分敌我、亲疏——不,他们根本已经没有这个概念,只是疯狂地攻击所有非傀儡的人。

“怎么回事?!”

“我儿,我儿——!!”

“爹——!”

“娘!”

一时间,喊杀声与哭叫声交织如海。

而梅花,还在纷纷地落。轻柔的微风还阵阵吹拂,乃至形成香雪海的奇景,就如此时酒酣耳热,宴饮在舞乐中来到了最欢乐的时刻——

“……将军!!”

面对这等诡异的惨剧,飞鱼卫们高声呼喝,不乏惊恐;他们结成人墙,步步后退,手里的刀一致对外。

薛暗顾不得辰星,急急奔去,沉声道:“结阵后退,来我这里!”

他周身黑雾大盛,化为一张庞大的黑伞,又似一团壮观的云雾,飘飞半空,极力去庇佑飞鱼卫。说来也怪,那些傀儡似乎确实忌惮、畏惧他的力量,瑟缩不愿上前,于是转而攻击黑云之外的人们。

有世家官吏发现这一点,也顾不得什么脸面,拼命往这头挤,借这黑云庇佑,保住自己的小命。

薛暗发现了这一点。他对这些官员素来没什么好感,这其中更不乏曾讽刺、弹劾他的人,可现在他犹豫了一下,什么都没说,只是尽量张开黑云,努力护住多一个人。

因此,他分身乏术,只能抽空回头,看一眼那漆黑的发茧,面上浮出忧虑之色。

而云乘月——

漆黑的头发将她围得密不透风,从中又渗出酸臭刺鼻的液体。这液体是“蚀骨”书文的一部分,一旦沾上就是血肉破败的下场。

北溟的头颅,与她同处黑暗。只微微天光挤进来,幽暗地照着那张破碎的脸。

他还在得意:“云乘月,果真是你又如何?但凡你敢往前走一步,就……”

“就,如何?”

云乘月往前走。她踩过那些酸臭的液体,一步,再一步。

在北溟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北溟的头。在他还在得意之时,她手掌按在他那张忽然震惊的脸上。她五指扣拢,将这颗头硬生生往自己这边扯过来。

发茧忽然震动。

“你!?为什么……!”

“庄莘,告诉我,皇帝去哪里了?”

她单手用力,将北溟的脸抓得变形。后者嘴里发出含糊的声音,仔细一听,竟然还是在努力发出笑声。

“云……你真的……想不到?皇兄当然是在……”

“……岁星星祠啊!”

北溟在她的指缝里艰难睁眼,射出来的目光却有种狂热。

“七月半,至阴,鬼门开,祭祖祭天……但是,如果有岁星星祠,那随时都能……”

“因为岁星星祠中……就藏着……”

“至阴之门!”

云乘月的神情没有丝毫波动:“你们得不到岁星星祠。”

[薛无晦,你听得见吗?你那边情况如何?]

没有回答。她微微蹙眉。

[薛无晦?]

[薛无晦?]

北溟似乎看出了她的情绪变化,嘴里拧出阴沉的笑声。

“云乘月,你以为……我们真的不知道吗?”

“这一次,他还是必死无疑……”

“薛烛——必死无疑!”

——人皇,薛氏,名烛,字无晦。

“不许……”

一道光芒,在云乘月额心亮起。

“直呼他的名字。”

“生”字浮现。

灵气弥漫,光芒大亮。在这光里,发茧迅速委顿,像死去的植物。

北溟的头颅也发出痛呼。

他眼中浮现怨毒之色,挣扎道:“你便是杀了我又如何?我不会死!皇兄不会让我死!只有薛烛,只有薛烛——魂飞魄散,永不得超生!”

……

滴答、滴答……

粘稠的血液,滴在她脸上。

还有她自己的血,从额头不断往下流。

四周嘈杂凄厉的声音像是很近,却又像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