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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死了很多年(557)

接着,她便回过身,背对他们,也背对台上的天子,面对众人,淡然道:“我就在这里,谁先来?”

众人见她神态笃定、姿态洒脱,又想起围绕她的诸多传闻,刚刚许多跃跃欲试的修士们,一时又有些迟疑。

一迟疑,就被人抢了先。

“——我先来。”

“……咦?”

“那是……”

“那不是……”

窃窃私语里,庄怀星袅袅站起,往前走来。待她停下,正好与太子距离不远,侧头就能看见他满脸惊讶。

“怀星?”太子吃惊极了,“你怎么……”

“殿下,您知道原因的。”庄怀星面对他,柔情款款,暗含幽怨。

太子恍然,有些感慨,又有些觉得荒谬的可笑:“为了幼薇?你,你真是还计较以前的事……你啊你,多大的人了,可真是孩子气,小心眼!”

“我从来便如此,您知道的。”庄怀星不仅不否认,还更显哀怨可怜,“您就让我试试吧。”

“你,就你这三脚猫的修为……”太子看了云乘月一眼,连连摇头。

庄怀星露出些许不服:“您忘了?我现在也是第四境中阶的修士了。”

“你那第四境修为……”

太子一脸的“我还不知道你”。可面对美人的恳求,又有周围人的目光,他不好说太多,回头看一眼皇兄,见他没反对,就只好点头:“好吧好吧,你实在要上,就去!等会儿吃了苦头,可别怪孤没提醒你!”

庄怀星立即感激一笑:“多谢殿下!那……为了让我赢得这一场斗法,殿下能否赐我一样法宝,好让我多些赢面?”

这是明晃晃的讨要偏袒,作弊吧?

太子从周围人的目光里读懂了这一句。他面上有点挂不住,神情就阴沉下来。男人嘛,总是怕没面子的,谁落了他的面子,他就看谁不顺眼。

但看看庄怀星的打扮,美丽精致,唯独不适合打斗,也没有一样适合斗法的兵器。太子就又心软:唉,她必定也是临时起意,若要她就这般上去,岂不是白白吃苦?女人嘛,就是这样情绪反复,且这也是趣味所在。若他不多迁就一些,她可怎么办?

太子想了想,便取下腰间佩剑,递过去:“多余的法宝也无,就孤的佩剑,你拿去用罢!”

他的佩剑也是名兵,剑身蕴藏了一枚很强大的书文,是双字书文,名为“蚀骨”,一旦被它刺中,“蚀骨”就会发动,令敌人血流不止、骨肉腐烂,当场失去行动能力,不死也要脱层皮。

他告诉过她这一点,现在将剑给她,也是希望她好好使用。

庄怀星望着他,眼里写满了仰慕和深情,再盈盈下拜:“多谢殿下……!”

事情发生得这么快,这么突然,经过的时间又像是这样漫长。

漫长到太子久久没有回神。

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正在倒下?他看见梅花花瓣飞舞,看见蓝天上涂抹着金光。

他缓缓低头,看见属于他的利剑,没入了他的胸口。

他再抬头。顺着剑身,是握着剑柄的手。那是庄怀星的手。他再抬头,看见她的脸。那张脸——

再也没有柔情似水,再没有楚楚可怜。

也再没有那份幽怨的、雾中白花般朦胧的情调了。

那张纤细柔美的面容,此时狠狠扭曲,化为一个愤怒的、写满憎恶的表情。它让这个女人一瞬间变得那么丑,丑得让他心惊,也让他回神!

“护驾——”

他大声喊。

可是余光里,他看见那些手执刀斧的禁军已经先一步倒在地上。云乘月提着剑,站在不远处,衣摆飘扬如梅花。

四周尖叫。打斗。混乱。有人想护驾,有人在阻止。但这一切都变得很慢,很慢——不,也许只是因为,他现在对时间的感知出了问题,其实从事情发生到现在,不过一瞬而已。

太子茫然地倒在地上。

他佩剑里藏有一枚“蚀骨”书文,他想,一旦发动,敌人就会动弹不得。就如他现在。

“为……”

庄怀星没有放过他。她不是那种一击过后就不再动手的蠢人,她整个人扑上来,像一头发疯的野兽,死死睁着发红的眼睛,手里的剑拔出再下刺,不断重复,仿佛要将毕生的力量全部都用在这件事上,哪怕再多刺一下,多刺一下……!

“——看着我!”

她咆哮着,不似人声。

“北溟,看着我,告诉我——你还记不记得,三十年前,在庄家,你曾经杀了一个奉剑女官!”

庄怀星再次拔出剑,将之高高举起。剑上没有血,一滴也没有。她怔怔望着,脸上出现了迷惑的神情。

看见这一幕,北溟笑了。继而,他哈哈大笑。

“愚蠢的女人……”

“闭嘴!”

庄怀星眼神一厉,满面杀机。她不再疑惑,更不再怔怔,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她将剑整个横了过来,对准太子的脖颈——

用力切下!

——割下了他的头颅。

太子的笑声戛然而止。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死死瞪着这个女人,然后他眼珠往下转,看见自己脖颈的横截面,还有胸膛一片狼藉的身躯。

庄怀星提着他的头颅,提在自己面前,也死死盯着他。她面上出现了一丝怪异的笑容。她的女儿在不远处尖声哭喊,可她置若罔闻;这一刻,她似乎完全忘记了世界,忘记了其他所有人。

“太子殿下,告诉我。”

她喁喁如情人私语,眼神却狰狞似鬼。

“告诉我——你还记不记得,她叫什么名字?”

太子的头颅,呆呆地望着她,眼珠颤动。因为过于震惊和难以相信,他甚至忘了掩饰自己的异常——何人能被刺而不流血,何人能被割下首级而不死?他可不是传说中的飞仙。

渐渐地,北溟的眼神变得怪异。

“啊,你说那个女人……你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他好似冷静下来。

庄怀星忽然微笑起来。她举起剑,剑尖朝前,用力戳进太子的一只眼睛,并缓缓搅动。见太子没有反映,她又拔出剑,将之戳进他的眉心。

这回,太子额头忽然青筋暴起,嘴里发出痛苦的喊叫。

庄怀星满意了。她拎着一颗头颅,拿剑把它刺个对穿,脸上还浮起缥缈的笑容。

“那个人……”

她笑着,轻声说:“是我娘。”

那个人不是亲生的母亲,是养母。但是,是她娘。

三十年前……不,四十年前,庄怀星八岁。

她不是什么“庄家的小姐”,甚至不是“寄居庄家的同族小姐”,而只是住在城西贫民区的一个孩子。那时她也姓庄,但这个姓氏毫无意义。庄家是千年大族,族人据说数十万,富贵的只有那么一小撮。

她的母亲早早去世了,留下她和她的父亲。父亲很快有了新的妻子,生了儿子,于是庄怀星沦为了家里的奴隶。虽然才八岁,但什么都得做。

那次她烧了一壶水。父母要给弟弟洗澡,让她准备洗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