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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死了很多年(474)

岁月推移,自然而然,书院迎来了新的学生。他们收了本地大家族庄家的两个孩子,庄梦柳和庄锦年——虽然后者是捡回来的,但庄家很乐意她带走这个累赘——换来了几亩不错的地。

收下了猎户的顽皮孩子毛必行——这名字当然也是改的,他原来叫毛蛋——于是他们每个月都能收到一些野味,还能得到猎户的指点,方便自己去打猎。

收了个父母双亡的孤女,便是高文蕴。她是个孤女,乖巧聪明,最大的爱好是听故事。

还有一些别的孩子,相比起来没那么出众,有些还挺顽劣,但能坚持读下来的,都是好孩子。

最后就是薛无晦。王师弟从外头带来的他,说他有个了不得的出身。后来云乘月也就知道,这所谓的出身,是指薛无晦其实是个皇子,他背后的国家虽然说不上最强大,却有兵指天下的势头。

不过,虽然出生这样显赫,薛无晦却和皇位没什么关系。他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去别的国家当质子,一直被人欺负,后来又流浪,过得和个普通孩子没什么两样。他吃了很多苦,侥幸才没死,被王师弟捡了回来。

云乘月也就不当他是个皇子,只平常地对待他,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老爱跟在她身后问东问西,有时候又很沉默,有时候又忽然咧嘴一笑,笑出几分爽朗。

然后……

她忽然不记得刚刚的想法了。明明刚才还在想。

因为她睁开了眼睛。她醒了。

刚才的是梦……吗?

她环顾四周。

这是她的房间。太苍山脚下的小小屋舍。对了,前天老师发了一场烧,她照顾了一整晚,又督促老师好好吃药、吃饭,等老师烧退了,她才回房睡觉。

她坐起身,打着呵欠,揉着眼睛去看窗外。她没关窗,所以一眼就能看见外面的紫叶李,正是开花的季节。

她又伸了个懒腰,抬起头。入目是缀着着鲜花的蓝天。

但这蓝色已经失去了轻盈澄澈,变得深沉浓郁,还有些混浊;这是靠近傍晚的蓝天。

原来她已经睡了一整天。可真够久的。

紫叶李的花枝横在蓝天上,纤细可爱的粉花和红叶将蓝天变成了一块块补丁。

她刚刚梦见了什么?和老师有关,和夫子有关。这个她记得。其他的……不记得了。梦境消逝就是这样迅捷。

云乘月发着呆。她总觉得自己是要做什么的,仔细想去又想不起来。

直到有人轻声叫她。

“大师姐,大师姐……你醒了么?”

那人擎着一盏烛台走来他窗边。他背对春夜,脸庞被烛火映亮,是一张优雅如春风、晶莹如白玉的少年的面容。

“大师姐,我有事找你。”

正是庄梦柳。

第184章 第二段回忆(2)

◎暗暗动摇◎

才一照面, 少年面色忽然微红,忙不迭地转身过去。

“大师姐先……先穿好衣服吧。”

“梦柳。”

她的声音还有些迷糊。睡糊涂了吗?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少年的庄梦柳看上去才有些陌生。

她低头看看自己。她其实和衣而眠, 顶多领口有些乱罢了,也不知道梦柳在羞涩什么。

她下了床, 随意捋了捋头发、整了整领口,就走出房间。

“找我是有什么事?是课业有什么问题么?”她顿了顿,情不自禁面露忧色,“还是, 还是老师……”

庄梦柳回过身, 忙忙摆手:“不是的,孟夫子无事, 精神好了许多,今日还在村中散了步,是韩夫子陪着的。”

那就好。

她松了口气。

少年也微笑起来, 眼眸明亮如星。

“大师姐, 我听说,老师曾送了大师姐一支梅花簪,大师姐很珍爱,后来那簪子却坏了……”

梅花簪?她忽然想起来,她刚才的梦里也有这支梅花簪。一分愁绪被牵动,她不觉叹了口气,充满惋惜:“是坏了,整个簪头被削去, 成了个没花的梅花簪了。”

“大师姐……

庄梦柳今天怎么吞吞吐吐的?

她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思忖着:是不是最近课业太难了些?梦柳是个有天赋的孩子, 虽然有些骄傲, 却乖巧努力,她不知不觉就给他增加了不少难度。

正想着,那少年却捧出一只扁长的木匣。打开来,里面躺着一只簪身漆黑,簪头却粉红,还雕刻了一朵桃花的簪子。花蕊呈现银白色,又坠了几粒朱砂红的珠子,当作流苏。

正和老师送她的一模一样。

是新的?不,仔细看去,簪身身上还有一些焦黑的痕迹,那是法术留下来的损伤。这就是以前那一只簪子,只是新做了钗头桃花。

她赶紧接过,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力气都不敢太大,生怕将它碰坏。

“这是……这是怎么做到的?”

庄梦柳噙着笑:“趁大师姐不注意,我偷取了这簪子出来。正好家里有合适的材料,我就设法雕了桃花,再用胶粘上去。这胶和了太苍山上的蜂蜜胶,很是牢固,轻易不会损坏。”

“我想,大师姐的生辰……总该过得开心一些。”

说着说着,他白玉似的面颊又泛起了一点红晕。但在黯淡的光线下,这薄薄的绯红并不明显。

“大师姐,我……”

他手里的烛光倏忽摇曳,仿佛颤动心绪。他的样子像是鼓足了勇气,正想说什么。

“——庄梦柳!你可不要揽功,这一开始明明是人家锦年的主意!”

从走廊另一头,忽然跳出了个毛必行。他叉着腰,指着庄梦柳,大声说:“好哇,说好一起明天给大师姐送礼物,你小子偷偷提前送,太可恶了!”

庄梦柳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红中还透着一层黑。

“谁跟你说好了?除了主意是锦年出的,这簪子分明就是我一个人做的。”他竭力解释,又来看云乘月,长长睫毛不安地扑闪几下,又有点委屈,“大师姐,这是我想送你的。”

毛必行却不放过他。他手臂一样,从旁边又拽出个人来。那人比他矮一个头,正木着一张脸,满脸透露出“我不想掺和这事”的气息。

毛必行气势汹汹:“那薛无晦呢?那簪子还是我们小薛帮忙去偷出来的,没有小薛,你能做?你可不能忘恩负义!”

薛无晦还是木着一张脸,只抬起手摇了摇:“不至于,不至于用到‘忘恩负义’这个词……庄师兄,我没想跟你争功啊,不关我事……”

毛必行才不管。他自觉逮住了庄梦柳的把柄,那可得哇啦哇啦嚷个不停。

庄梦柳的脸简直黑如锅底,还是用了多年、快要烧穿的那种锅底。

“大师姐,真的——这图纸是我画的,桃花是我亲手雕刻,珠子是我亲手选了缀上!”他望着云乘月,急急解释,那世家子弟的优雅从容消失不见,只剩个委屈的少年。

毛必行还要大大咧咧插话:“那不还是照着孟夫子的图做的嘛!你就是个补,补……打补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