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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死了很多年(438)

乐陶立即点头:“是我忘了,就按乘月说的办。乘月,你怎么才到?我等你许久了!”

她神态透着股急切。

“我先去了一趟诏狱。卢爷爷被网罗罪名下了狱,我原想先带他出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云乘月往四周一看,“薛无晦说在这里等我,他人在哪里?”

“正是要说陛下的事。”

乐陶面上的急切更重,忽然再次跪下:“陛下受伤昏迷多日,乘月,求你救救陛下!”

薛无晦——果然出事了。

从他没传回消息开始,云乘月就起了这疑心。眼下疑心被证实,她只沉下脸,一句话没多问,抬腿就往里走。

“我看看。人呢?”

“就在内里!申屠正照顾陛下,这里的阵法也是申屠布置……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太着急了,啊呀我不说了,乘月快来!”

乐陶往里跑。

踏进里屋的一瞬间,云乘月脑海里其实闪过了一个念头:如果是敌人伪装成乐陶,要将她骗入陷阱,那他们已经成功了。

但这个念头在下一瞬间被驱散。她确实看见了申屠侑,也看见了卧在床上的那个人。

“皇后殿下!”

申屠侑倒是好好地“穿”着傀儡,披着一身不起眼的灰色道袍,脸上带着疲色。他正守在床边,猛一回头时面容扭曲,带着噬人杀意,但认出是谁之后,他表情一变,连忙起身行礼。

他哑声道:“殿下,您终于来了!陛下受伤,乐陶与我都毫无办法,或许只有您的生机之力……”

“让我看看他。”

云乘月奔至床边。

算起来不过两日不见,他离“陌生”二字应当很远。可印象中的薛无晦总是强横的;他有着亡灵的阴沉与漆黑,又保留着生前的骄傲与威严。

但现在床上的人影不一样。

他很安静地躺在那里,没有发出任何声息。亡灵不需要空气,于是他的胸膛干脆连起伏也无。走近了再看,才看

见他双手死死捂住胸膛,面上表情狰狞、嘴唇扭曲,好似在发出无声的吼叫。

在他胸膛上,一团黑气盘旋不去。这团东西有些像死气,却又非常不同:它没有死亡的恶意与黑暗,只是单纯流淌着,更像是一大块发黑的……血液?

她的确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那大团的血迹瘫在他胸前,也沾染了他全身。云乘月忽然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不顾旁边两人的惊呼,强行将他的手掰开。

只见薛无晦左边胸膛上,赫然是一个血肉宛然的窟窿!

这窟窿洞穿了他的身体。而在其中,本该跳动的心脏竟空空如也。

薛无晦是死灵,死灵没有肉体,所以按理来说,死灵化出的形体会和生前一样。只除了一样:导致他死亡的致命伤。

她曾以为薛无晦是被斩下头颅死去。但仔细一想,那时他已经是飞仙境,单纯被斩下头颅其实生机不绝,不至于丧命。

是那个梦提醒了她。那个梦提醒她,千年前他身死时或许她也在场,她曾亲眼见过,他的致命伤是贯穿胸膛的那一击。

云乘月紧紧抿唇。她意识到了:这个伤口是被她的太清剑贯穿的旧伤,也是他真正的致命伤。

“薛无晦,薛无晦?薛……喂,老薛。”她试着叫他,连玩笑时的称呼都喊了出来,却没有丝毫回应。

薛无晦只是一动不动地躺着。

云乘月的脸色有些发白。

她曾短暂地笃定,是有人借走了她的太清剑,是那人做的好事,可现在她忽然不确定起来:她不记得了,所以万一呢?万一真的是她自己亲手将太清剑送进他的胸膛?

但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

她深吸一口气:“他什么时候受的伤?”

乐陶一愣,立即去看申屠侑:“陛下匆匆召我来守护,可我来的时候陛下已经是这样。申屠,你可知道?”

“不,我也同样。”申屠侑沉声道,望向云乘月,“臣原本在西北活动,忽然接到陛下诏令,命臣进京随护。待臣赶来,陛下堪堪昏迷。不过,臣猜测……”

他转过头,看向某个方位。

“也许和京中星祠有关。”

“……可恨!我便猜到,必定又是那当加以磔刑之贼!”乐陶恨道,眼中冒出了森森鬼火,“好,我这便去拆了那星祠!”

“不慌。”云乘月按下心中猜测,沉声道,“我先救师弟,你们守着。”

她语气冷静,动作也很流畅,唯有无意识念出的称谓暴露了她内心的担忧。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喊了他什么。

乐陶就一愣:什么,“师弟”?

她悄悄望向申屠,可青年只对她微微摇头。

云乘月正仔细观察薛无晦的状况,脑中闪过了好几种方案。最后,她选定了最安全可靠的那一种。

接着,她手一伸:“你们谁有小刀?借我一用。”

两位将军都是赫赫有名、身经百战,现在站在一起,却慌张摸了一会儿才找出一把刀。那是把骨刀,像某种巨大的动物的一部分,刀刃看着很钝,却能在空气中划出血色风刃。

拿着小刀,云乘月对准手腕一划。

“殿下——!”

“乘月!”

她动作很稳,神态也很冷静,也清楚地了解普通割腕出血量不大,并不会有什么差错。可等那两人惊呼一起,她才发现自己下手似乎重了些,血滴滴答答地留下来。

“问题不大。”云乘月安抚他们,再走到床边。

她将割开的手腕放到薛无晦嘴边,却发现他牙咬得太紧。她试着掰了掰,又不敢太用力,很费了一番功夫才把他的嘴弄开一条缝。这时候她手腕上的伤口已经凝血,她又拿刀划了一次。

鲜血流进薛无晦口中。

第一滴血液落下时,屋内便泛起一股浓郁香气。乐陶和申屠侑都情不自禁耸了耸鼻子,感到体内涌起一阵异常的食欲。他们先是本能地沉醉了一番,而后惊恐地对视一眼,赶紧后退几大步,又相互抓住对方的手臂,生怕对方忍不住扑上去。

“申屠……!”

“乐陶,我知道。”

乐陶见他动作冷静,才舒了口气,低声说:“好浓郁好纯粹的生机。乘月的血液竟然有此功效,可她为何不用生机书文?是了,生机溶于她的血肉,绵延柔和,最适合受了伤的陛下。”

“正是……殿下如果直接用生机书文,那原始的道意恐怕反而会压制陛下的死气,令陛下更加痛苦。皇后殿下是用自己的血肉过滤生机……呼。”申屠缓缓点头,长长喘了口气。他一手牢牢抓着乐陶,另一手牢牢抓着自己,手背青筋毕露,面上太阳穴也青筋直跳。

他在拼命忍耐。作为死灵,他的怨气比乐陶更深重,因此对那柔和的生机血肉也就更渴望。如果不是理智压制,他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只求贪婪地埋首在血肉当中。

乐陶看出来了,所以挡在他身前,又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申屠侑略偏着头,在她掌下闭上眼,无声地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