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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死了很多年(43)

——[现在群情激昂,却不在你身上。等他们闹够了,你再按着你那绣花针似的计划做戏,收效更佳。]

他淡淡说完,到底是哼笑一声:[之所以如此麻烦,还不是因你瞻前顾后。]

云乘月很自如地跳过了他最后一句,想了想,信服道:“说得有理。”

她也就不急,竖着耳朵听他们的议论,寻找合适的插话时机。

……

井水街上,人群的注意力完全被州牧石破天惊的提议吸引了。

他们议论纷纷。

云大夫人还在发呆。饶是她有所猜测,可真的听见这提议,她还是给震在原地,半天回不了神。

围观的人们呆了片刻后,却有不少开始欢呼,报以更加热烈的掌声。

“好!”

“嫁!嫁!嫁!”

“郎才女貌!美人配英雄!”

看热闹不嫌事大,人们纷纷起哄。何况在他们想来,州牧所言不差,嫁给聂七爷——可不就是云二小姐的最好归宿么?

有人迟疑着,小声问,这事是不是得问问云二小姐自己?立即就有人不以为然地反驳,说婚姻大事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以为云、聂两家是你这样的小门小户啊。

有读书人羽扇纶巾,摇头晃脑道:“浣花州牧点鸳鸯,百年后又是一桩佳话哪!”

人们更笑起来,欢欢喜喜地拍手:“好!!”

这热烈的气氛,总算将云大夫人从恍惚中惊醒。她勉强维持着笑脸,却也只是喃喃地和州牧说些客套话。她的婢女匆匆捧了匣子跑回来,低声询问是否要将文书拿出来,她都呆呆摆手,没有理会。

嫁给聂七爷啊……从没想过的事。聂七爷虽有盛名,却也凶煞得紧,不比聂二公子温润好脾气,二娘若嫁过去……她能好过么?

云大夫人又茫然了好一会儿,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犹豫什么。她为什么会犹豫?这摆明了是对云家更有利的事。聂家表示不计前嫌,二娘得了嫁妆,又能嫁得更好……更好?是了,聂二公子再出息,也少说是十年后了,可聂七爷这两年里就会接任家主,在西部三州里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他虽然手段凶狠了些,人品却不假,总会敬重妻室。这样一来,叫聂七爷来娶,也算是补偿二娘了罢?

想到这一点,大夫人心中的茫然才忽而落地。不错,她暗暗告诉自己,这是对云聂两家、对二娘都好的事。

有他关照,二娘百年无忧,云家也真是几十年都不必愁了。

大夫人定了定心神,抚着胸口,长舒一口气。

“……瞧您说的。”她笑盈盈道,“这有何不可?总归是聂家自己的决定,我们二娘有福气呢。”

州牧笑得更和蔼三分,缓缓点着头。是个明事理、懂大局的女子啊。云大夫人不愧是女人中的榜样,这个宗妇当得好。

一旁,云家三房夫妇已经被制住,再不能多说什么。况且事关家族未来,云三爷已经犹豫动摇了——他又不是只有三娘一个孩子,其他儿子还要前途的!

“那么,事情便就这么定了吧。”

州牧矜持地晃了晃脖子上的肥肉,对自己很满意,觉得自己为官真是相当有原则,收了聂家的好处,就办成了事。

一锤定音。

也就意味着好戏终场。

人们看得心满意足,渐渐的,嘈杂之声都平息下来。

恰恰就在这片刻的安静之中。

“——我不嫁。”

这声音不大,却像一根针,猛地扎进了许多自以为笃定的心脏里。

这些心脏的主人都惊愕抬头。

那少女握着扶手,神态平静,却又一次轻易说出了让人错愕的话。

“我不嫁,谁也不嫁。”

第22章 “我自己来拿”

◎【修】◎

——“我谁也不嫁。”

仍然是清婉柔和的声音, 也仍然如玉珠跌碎。

无数张脸都愣住了。

云乘月数着自己的台词,提一口气好入戏,铿锵道:“云家和聂家的婚事, 就此作罢,再无后续!”

说完了!她打算退场。

——[咳。]

云乘月默默停下。

——[做戏就做全套。你若要半途而废, 就改用我的法子。]

他能有什么法子,不就打打杀杀血流成河的,根本是说大话,他自己都出不来呢……云乘月站直, 保持微笑。算了算了, 人不能跟猫计较,万一他真有办法呢?

此时夕晖与星空交界, 浣花城里华灯初上,酒楼临窗的灯笼红光艳艳。她含笑的面容落在四方目光里,被瑰丽的光映得更绮丽。

很多人都看见了, 她望着他们时眼眸略垂, 说不清那究竟是什么神色,只知道她唇边有一点明显的弧度。

像一个柔和又高高在上的嘲讽。

下方的云大夫人猛地抬头,又一次难以置信,很快又变成了焦急。

——“哎呀,这孩子!你说你,生气归生气,这会儿说什么气话……你千万别毁了自己啊!”

气话?毁了自己?

云乘月听得笑了笑。是,说实话, 他们一直自说自话就想安排她的人生, 她听得还真挺生气。但有时候, “气话”不会毁了自己, 只会毁了别人的贪念。

比如聂家对朱雀本的贪念,还有云家对于联姻的贪念。

这就很好。

她在心中对过去的自己说:你看着吧,要开始了。

她目光扫了一圈,确保关键的人都有在听。

“我不要这婚事,可我的父母留下的婚书,别人也别想贪。”

“我的母亲的遗物,旁人也别想碰。”

她又看向那阴沉神色的州牧。

“州牧不让我看财产登记文书?莫非是心虚?”

她笑着,又倏然神情一沉。

“你的确不敢当众拿出财产文书,因为你清楚地知道上面写的是我母亲的名字——而不是云家的谁!”

——“闭嘴!”

州牧的怒声里,云乘月却略抬起下巴。

这天生就是一个傲慢的姿势,让很多人都感觉自己受了被嘲讽。

她还是那么美,可这一回,许多人都欢乐不起来了。

听话乖顺的、完美受害的美人值得怜惜,可一旦美人自己长了刺,很多人就爱不起来了。

州牧的眉毛,也在他臃肿的脸上皱成一团。

旁边脸色苍白的徐户正则露出担忧的神色,却又犹豫不敢上前。

云乘月说:“将朱雀本还给我。这是最后一遍。”

她的声音里含了某种东西——一种极有分量、让人不自禁好好听的东西。就像是……如果不好好听,那接下来,她说不定就会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可这孤零零的姑娘,又能做什么?

人群外,聂七爷缓缓眯起眼。

他眼仁极黑,眉眼锋利如暗刃,当他冷冷地沉下脸,目光便格外令人胆寒。

他忽然扬起手,狠狠一抖缰绳。

——唏律律!

属下为他开道。

聂七爷策马上前,又引起了一阵低低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