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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死了很多年(42)

云大夫人又看了一眼楼上。临窗,聂二公子站得要靠里一些,却仍能看清他面上的笑意,还有凝望二娘时晶亮的眼神。

果然,是这么回事。

也对,面临这样楚楚动人、百年难得一见的美人,男人未免要心动。

那就这么办吧。

这婚事原也是二娘的。

就是对三娘的打击可能……

云大夫人暗中一叹,心里却已经有了决断。这决断很无情,但就像先前她对二娘无情一样,只不过现在无情的对象变了一个。

为了家族利益,这些都是不重要的细枝末节。

想定主意,云大夫人便微微一笑。她是个明艳动人的贵妇,往常都从容雅致,今天是难得失了方寸。

但现在,那个八面玲珑的贵妇人又回来了。

“方大人英明。”

她撇开自己还茫茫然的丈夫、三叔和三弟妹,笑吟吟地先奉承了一句,才答话道:“这婚书写得万万没有错,正是我家二娘。”

——哇!

——咦?

围观人群一个个竖起耳朵。

云三小姐靠在自家母亲怀里。母女两人一起瞪大了眼,难以置信地望着大夫人。

“大嫂……?”

“大伯母……?”

州牧却满意一笑,开始和云大夫人搭台唱戏:“是吗,那今天这闹剧是怎么回事?”

云大夫人叹了口气,放任真实的羞愧流露,来做这一场虚情假意。

“不敢瞒方大人。二十天前,我家二娘失踪,我们暗地里寻人,却一直没能找到二娘的踪迹。”

“可婚期已经定下,不好推迟。我们便想着,叫三娘替姐姐站个场面,实则这婚事还是二娘的……”

“……大伯母!不是……唔唔!!”

云三小姐一声尖叫,旋即被婆子死死掐住了穴位,无法说话。连带她惶然的母亲一起,两人都被制住,不能够添乱。

云大夫人头也没回,笑容纹丝不动。

“哦,哦!”

州牧连连点头,煞有介事:“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云大夫人笑道:“是,今天的嫁妆清单,原也是给二娘的,是二娘要嫁聂二公子!”

嫁妆给云二?!他们精心备好的嫁妆——给云二?!

这下,连云三爷都要双目滴血了。

云大爷死死拉住他,不让这个三弟晕过去。

“哦……”

州牧又缓缓点头。

其实这说辞漏洞连篇,可一个要问、一个要答,聂家自己都没吭声。

两头情愿的事儿,其他人只能瞪着眼看。

二楼,聂二公子听得眼睛越来越亮。

他的委屈一扫而空,面上不禁带出了笑。他笑起来时更显温润,但往常那点清高脱俗,现下被喜意照亮,忽然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他轻声唤道:“云二小姐……”

话才出口,却听方大人慢吞吞出声,打断了这场眼看就要尘埃落定的好事。

“你们确定——是云二小姐嫁给聂二公子吗?”

啊?

人人都呆了一下。

不是云二小姐,还能是谁?

怎么又来个峰回路转?

这方大人到底哪一头的?

州牧也发现这问话让人误会,立即轻咳一声,说:“我看那婚书,写的是云二小姐和聂家嫡系公子嘛!也没说是聂二公子。”

这倒是事实。

当初这婚事,是云二小姐的父母和聂家定下的。

他们也知道自家女儿神智有缺,并不想耽误聂家有前途的孩子,只想给她找个后半生的依靠,所以只说是嫡系公子。

按当初两家的想法,是从嫡系里挑一个不出众的、人品稳当的、温和的孩子,也就可以了。

谁知道,聂二公子之后,这一辈聂家的嫡系居然都是女儿,没有儿子了。

这才定下的聂二公子,实在是无奈之举,也才会引得聂家抱怨连连。

云大夫人糊涂了。她隐隐有点预感,却又觉得不敢相信。

不会吧……

二娘这是,这是招惹了几个呀?

她悄悄按了按干涩的喉咙,笑得有点僵硬,试探着问:“方大人是说……”

“我是说,”州牧干脆挑明了,“既然聂家这头谁娶,本也没定好,不如本官做个媒、点个鸳鸯谱,叫云二小姐嫁了聂七爷吧!”

他心里擦汗。哎哟哟,这都什么事,聂七爷这临时的要求来得实在太陡,他都听呆了。

但面上,州牧还是老神在在的,笑眯眯地等着云家回话。

云大夫人,已经目瞪口呆。

不光是她,云家所有人、其他旁观的所有人,全都目瞪口呆。

聂七爷?

那个聂家未来的家主、修行天赋超群、人称冷面阎王的……聂七爷?!

楼上的聂二公子更是如遭雷击,几疑听错。

七叔……七叔?!

所有人心里,现在都只回荡着一个字。

啊?

啊?!

甚至连云乘月也呆了好一会儿,才跟着“啊”了一声。这州牧难道……不是来给聂家撑腰的?这是干什么,说错词儿了?那个聂七爷明明看她很不顺眼,还要找她麻烦,这位州牧跑来说亲,难道其实是聂七爷的仇人?这会对她的计划产生什么影响?

她琢磨起来,也没管耳边缥缈的一声冷笑。

一片诡异的安静中,州牧却还在笑,甚至笑得更得意,仿佛一切成竹在胸。

“咳,咳咳——”

他惯例地咳嗽了几句,好叫人们更注意听他说话,慢条斯理道:“今天这事呢,要我说,的确是云家做事粗了些,叫云二小姐受了委屈,是不是?”

云大夫人能说什么?她只能一边茫然,一边本能地尴尬赔笑:“的确,是我们做事太粗了些,也太急躁了些……”

其实云家的决定哪里是她一个人做,只是这时候唯有她出来挨训。云家大爷在一旁唯唯诺诺,一副脊梁已软的糊涂模样。

州牧也更喜欢跟伶俐人说话,唱戏总得有人搭台嘛。他装模作样点点头,瞟了楼上一眼,心中啧啧感叹几句,便话锋一转:“不过。好事多磨嘛!”

州牧睁着眼说瞎话,说得面不改色:“听闻云二小姐心思纯善、人品贵重,现在又因祸得福,可见是得上苍垂爱之人。”

“聂七爷年轻有为、名震一方,至今尚未娶妻,正是需要一位温柔娴雅的妻室。”

“这般天作之合,世间能有几桩?”州牧吹得自己都快信了,“云大夫人,便将云二小姐嫁给聂七爷,如何?”

云乘月回过神,简直要听得气笑了。如何个什么,要嫁你自己嫁。

可她正想扔一句拒绝出去,却被薛无晦阻止了。

——[你且等等,待他们再演上几轮,闹得再热闹些。]

“为什么?”云乘月倏然警惕,小幅动着嘴唇,“你别也打我的主意。”

——[……我就是打你主意,也不在这上头。云乘月,你以为我是谁?]

他似是噎了一下。

“那是什么?”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