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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死了很多年(363)

长得像么?她和世家的某个人长得像……?

陆莹有点紧张,不由又吞了一勺豆花。淡淡的甜味,她很喜欢。在奉州是吃不到这样水灵软嫩的东西的,那里冬天干冷,夏天干热,只有乐家那种大家族才有钱布置法阵,把院子弄得四季如春。

她是在奉州长大的。一开始会瞄上乐家公子乐熹,也是这么个缘由。

可诸葛家的小姐?她摇摇头。她不觉得自己会和世家有关系。

再吃一口甜豆花。陆莹重新镇定下来。

“诸葛公子,人就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偶然相似也不稀奇。”她无所谓地说,“至于逐日弓,兴许你认错了。诸葛家逐日弓很有名,仿制的也不少。就算你没认错,那当年一个两岁的幼儿,怎么能够带一把弓箭出门?如果我是人贩子,我一定拿了这宝贝弓箭单独卖,留着干什么,生怕你们找不到人么?”

她情绪起伏,那点伶牙俐齿的刻薄劲就上来了。

“所以,我必定不是诸葛小姐,不是你妹妹。让你失望了。”陆莹一锤定音。

诸葛聪却并不这样觉得。他苦笑一下。

“不,如果只是逐日弓的问题……逐日弓并非真正的弓箭,但很多人都误会了。”

陆莹一愣:“什么?”

“那不是弓箭。所谓‘诸葛家代代相传的逐日弓’,本质其实是血脉里流传的一枚书文。凡是继承了这枚书文的后裔,一旦修为到达一定境界,并选择以弓箭作为本命灵器,书文就会附着上去,让那把弓箭成为逐日弓。”

说到这里,诸葛聪摊开手掌。他掌心一枚“弓”字灼灼一现,笔画宛如流淌的金色岩浆。

“陆师妹,那把弓箭之所以是逐日弓,不过是因为——是你在用!”他一字一句道,“这就是你拥有诸葛血脉的最好证明。”

“我绝不会认错。妹妹……陆师妹,我们是真正血脉相连的一家人!”

陆莹怔了好久。

良久沉默后,她突然急急开口:“那又如何!诸葛家不说也是传承百千年的大家族?流落在外的血脉不知道有多少,凭什么我就是你妹妹?我难道不能是祖上有哪个不知名的诸葛?而且我从没听说,书文能通过血脉流传,开什么玩笑,那大家修什么道,就看出身好了!”

她莫名有些愤怒。

诸葛聪又搅了几下豆花,还是一口没吃。他深吸了一口气。

“你说的这些,我也考虑过。对,你说的不无可能。”他肃声道,“所以我想请求陆师妹,跟我一同回白玉京。家中祠堂供有‘滴血尺’,我们是否有血缘关系、血脉离得多近,一验便知。”

陆莹又沉默了半天。

她的目光移向其他地方。街上又落雨了,水坑里积着水,这会儿被打出朵朵涟漪。不知道罗城的雨什么时候能散,啊对了,他们本就是为了这个而来……那她为什么会坐在这里,听一些和任务无关的话?

家人,家。这是什么样的东西?真怪。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和这两个词扯上关系。

也许她不该想太多。过去的都过去了,那些大家大族的事,知道越多就越危险,说不定就有什么阴谋……

但是……但是。

“这样好了。”

最后,她轻声开口:“如果罗城的任务顺利完成,我可以和诸葛师兄去一趟白玉京。”

“……真的么!太好了!”

诸葛聪手一颤,险些将勺子摔了。他整张脸都明亮起来,笑容止不住地满上来,眼里也全是期待的光。

陆莹看在眼里,有点心烦意乱:“你高兴这么早干什么,万一不是呢?很大可能不是!我只是看你可怜,才答应上京,可什么都没承诺……”

“这样就够了!就够了!”诸葛聪深吸一口气,“陆师妹,我寻觅多年,哪怕只有一点可能,我也只怀有感激。就算不是,我也愿意把陆师妹当作妹妹照顾,毕竟我们拥有同样的血脉。”

陆莹闷道:“谁要多一个莫名其妙的哥哥!”真是搞错没有,从前她骗男人才用什么哥哥妹妹这一招呢!

诸葛聪还是满脸的笑。

陆莹皱眉,忽然出手,抢过了他那碗甜豆花。豆花已经稀碎,烂烂的,甚至显得有点恶心。但陆莹并不介意,只道:“不要浪费食物。你不吃,给我好了。”

她已经忍了很久这种作践食物的行为了。

说罢,她就端起碗,“咕嘟嘟”地喝了下去。

诸葛聪傻了一会儿,才“啊”了一声,讪讪道:“对不起,我没注意……”

两人又相对沉默了一会儿。

这时候,一阵食物的香味飘了过来;很明显的海滨才有的鲜气,热腾腾地飘过来。两人一扭头,见店里那名小姑娘端着一只碗走过来。

“客人,您的馄饨面。”小姑娘细声细气地说,“刚刚看您两位在说话,就没来打扰。”

陆莹他们说话的时候放了隔音法器,人声传不出。修士出门总是很方便。

陆莹点点头,拿起筷子,却是一愣。

只见飘着小虾干的汤里,盛着面皮薄如蝉翼的馄饨;黄澄澄的细面条待在一旁,上头竟还卧了个煎鸡蛋。

“我没要加鸡蛋。”她说。

小姑娘却对她笑笑:“这是店里前辈请您的。”

“前辈……?”

陆莹循着小姑娘的指示看去。就在灶台边,这路边的母女小摊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人。那是个年轻女修,黄黑的皮肤、普通到难以记住的容貌,唯有一双眼睛清清亮亮。她睁着那双清亮的眼睛,对这边微微一笑,而后便回过头去,和老板娘一起煮馄饨,又给路过的客人递豆花,动作熟练极了,和街边的所有小贩一样。

陆莹盯了她好一会儿。

然后她低下头,挟起鸡蛋咬了一口,再吃一粒馄饨,又吃一筷子面,再喝一口汤。

“……真好吃。”她满足地叹了口气,又扭头看向那名女修,试探道,“多谢你请我吃东西。作为回报,我请你去吃点心。”

诸葛聪奇怪地看着她,但并不阻止。

那名女修再次回头对她一笑。她整个人都被灶台的热气围着,眼睛却还是那么清亮。

“好啊。”她愉快地说,“这位客人,您可真是个好心人。”

……

同一天,胡家。

飞马拉的车一路从直道行来,安然地无视了大梁对于“飞车禁止入城”的禁令,一直来到了胡家上空,才徐徐降落。

胡家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形。他们有宽敞干净的马厩,技巧最娴熟的车夫,能保证车驾平稳降落,并在第一时间奉上:下车踩踏用的矮凳,擦手的温热毛巾,甚至供选择的水果、饮料。

但胡大小姐并没有心思享受这些。再说,这都是她出生以来习惯的享受,也就不觉得是享受了。

她风尘仆仆地走下马车,手臂里紧紧揽着一个孩子。这是一名十二岁的男孩,五官端正,眼神却发直,神态呆怔,对外界毫无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