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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死了很多年(344)

“老板娘……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云乘月已经走过去帮着包馄饨。她最初根本不被允许触碰珍贵的食材, 毕竟她切菜都切得不熟,但现在她已经能手指翻飞,轻而易举包好一只漂亮的燕子馄饨。

庄夜在边上打杂, 皱着眉毛不知道想些什么。

原来今天下午有人来敲丁双鱼的门,告诉她之前有些误会, 搞错了,幸好县令大人公正清明,及时查清了这件事,立即便着人前来退还她的二两白银, 还带来了新鲜的食材, 叫她明日继续开店。

丁双鱼高兴极了:“县令大人真是大好人,是真正的青天大老爷!”

果真如此?云乘月相当怀疑。就看那几个捕快耀武扬威的样子, 她也不觉得县令会是什么“青天大老爷”。

可第二天,他们真的顺顺利利把店开好了。没有人拦着不卖东西,也没有人故意来找茬;一切顺利如无事发生, 仿佛之前的困境只是他们做了个梦。

老板娘很高兴了几天, 精神头足足的,连馄饨都煮得更好吃了。

但很快,生意的惨淡就抹去了这份高兴。“有家食铺”发现,之前还算不错的生意突然变得异常艰难。那些熟客,那些街坊邻居,忽然就好像躲着他们,决计不肯再次上门。

做好的馄饨、面等食物卖不出去,天气热了放不得, 就只能倒掉。绿豆汤同样如此。没有办法, 只能第二天做少一些, 还是卖不掉。再降一点价, 忍痛减少本就微薄的利润,依旧不行。

丁双鱼愁得又多了好几根白发。云乘月找了个小推车,试着当个流动摊贩,在其他地方卖卖绿豆汤。这小生意倒是还不错,可惜杯水车薪,不能抵销店里的亏损。

还是庄夜看不下去,四周去打听了一圈,回来说:“行了,别白忙活了。这些人都害怕那姓赖的,不敢登门。”

云乘月也不意外,只蹙眉:“姓赖的这么大威势?”

庄夜冷笑一声:“你以为恐吓平头百姓需要多大威势?随便制造点麻烦,就够让人退避三舍。各人自扫门前雪,让那雪厚点罢了,又不是多难的事,甚至根本不必明说出来,免得落人口实。”

他讲这些的时候很平淡,也就格外显出一种司空见惯的漠然。

丁双鱼有点畏惧地看了他一眼。她本能地不愿靠近庄夜,站得更靠近云乘月许多。

“这真是祸不单行……再这样下去,只好关门大吉,换种营生了。”老板娘愁道。

云乘月正要答话,却瞥见门口有人探头探脑。她转头看去,只见到几个跑远的背影,像是十来岁的小少年,街上很常见。

她走过去,又张望片刻,再回头看向庄夜。庄夜点了点头。

云乘月若有所思:“老板娘,过不了多久,我们大概就有生意了。”

丁双鱼不明所以。

可这天晚上,果然来了人吃饭。这些人都身强体壮,少数几个女人也是精干强健。尽管他们穿着普通的衣物,却还是很打眼。

这群人来吃了一通,夸赞老板娘手艺上佳,便痛痛快快结了钱,走了。

光这一顿赚得的利润,就能抵过这几天亏损。

老板娘瞪圆了眼:“可真是财神爷!啊哟,也是借了大猫吉言了!”

云乘月利索地收拾着残汤剩水,眉毛却微微皱着,表情并不轻松。她又看了庄夜一眼,后者正在收拢桌椅,脸上挂着一缕讥讽之笑。

她再思索片刻,抬手关了店门,回身道:“老板娘,那些人都和官府有关系。”

老板娘有些糊涂:“官府?”

“老板娘还记不记得,之前有一次店里买了很贵的海鱼,是要给谁准备,可最后对方没有来?”

这件事过去有二十来天了,老板娘却依旧印象深刻。她立刻想了起来,有点不好意思:“那事……是我自己想多了!不过就是偶遇了一位贵人,人家随便说了两句,我还给当真了。唉,别问了,大猫别问了,真是羞人!”

云乘月却坚持:“老板娘见到的人是什么样的?”

“什么样的……是一个年轻人,应该只有二十多岁,蓝衣服,头发扎成一长束,笑眯眯的,模样很好看,就是教人有些不敢多看。我记得他的衣服上有点亮晶晶的,像星星,我在城里绸缎铺子都没见过那样的做工!还有……对了,他还打了一把伞。”

老板娘竭尽所能地描述。

云乘月已经听明白了。她控制着,让自己的表情不要显得太惊讶。

虞寄风……怎么哪儿都有他。

她脑子转得飞快,忽而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大约虞寄风偶然提到要来吃东西,碰巧撞见小店关了,他那人随心所欲惯了,肯定阴阳怪气了几句。他身为司天监五曜星官,罗城地方官哪敢轻慢,也所以才突兀地跑过来,非要让丁双鱼开店,也非要让她经营下去不可。

至于赖疙瘩,估计也被打了招呼,暂时不能为难丁双鱼。

可问题是,虞寄风又不可能一辈子待在罗城。

“老板娘,我们要尽快做好准备。”她沉声道,“这店恐怕开不了几天。”

丁双鱼还是云里雾里。但她虽然想不明白,却本能地知道有哪里不对劲,又见云乘月神情严肃,便一发狠,点头:“好,那明天我就不开了!长痛不如短痛,大不了我补好家里的渔网,再出海去!”

云乘月却摇头:“这几天还是要开店,否则官府不会答应。”

丁双鱼愣了半天,忽然想通了:“难道说……是为了那位贵人?!难道那位说了要来!那,那我是不是能够……”

她脸上忽然绽放出了希望的光芒。“拦路喊冤从而得到上官垂怜”向来是老百姓们津津乐道的戏码。在众人朴素的观念里,更大的官就意味着更大的清廉、更大的公正、更可靠的爱民如子,诸如这类的美妙品质。

“老板娘……我们还是做好靠自己的准备罢。”面对那样的热切,云乘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只能苦笑一声。她还记得在鲤江之上,虞寄风仅仅是为了一座水府,就能随意掀翻船只,毫不在意众人生死,与“青天大老爷”差了何止十万八千里。

庄夜更是忍不住冷笑一声。

但无论是云大猫还是庄小狗,都不能够阻止老板娘的热切。

接下来,老板娘都拿出了全部的本事,做出最美味的食物,翘首以盼贵人如甘霖降下,一举洗涮她的苦难。她渴望向贵人倾诉自己的委屈和愤怒,痛斥赖疙瘩的无理、可恨,也能委婉地抱怨一下捕快们的不讲理,不过这抱怨不可以过分,这点分寸她还有。

丁双鱼已经思虑好了一切,每一句话、每一个词。现在只差那一位神乎其神、爱民如子的贵人了,就像万事只欠东风,好戏只欠一声开场的锣响。

即便店里依旧生意寥寥,即便仅有的两个伙计——云大猫和庄小狗——也在划水,不知道在搞些什么,丁双鱼依旧保持着耐心,期待奇迹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