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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死了很多年(332)

见他不以为然,她又微微一笑,警告道:“如果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说不定一辈子都只能这样,再也找不回自己的身份了。”

庄夜神色一震。他怀疑地打量她几眼,思索片刻,忽然收起面上狠意。

“云道友无需多虑。我身为飞鱼卫,只管该管之人,否则岂不是愧对今上信赖?”他端起了那副客客气气的假面具,“接下来几日,我们二人守望相助,必能及早脱离困境。”

云乘月若有所思:“守望相助?看庄道友现在的模样,怕是要我助还差不多。不如这样,我帮庄道友这个忙,庄道友也帮我一个忙。

对于我在明光书院的事,包括这段时间的经历,庄道友必须发誓,绝不对其他人提起。”

庄夜神色陡然阴沉。他可是指着云乘月当功绩,要踩着她往上爬的。

然而,他陷入困境是事实,需要她帮忙也是事实。庄夜懂得权衡利弊,更懂得接受现实。他只阴沉一瞬,便痛快答应下来。

亲耳听他发了道心誓,云乘月心中也安稳了点。

可这刚安稳下来的心情,立即被现实动摇了。

因为,看大夫比他们想的都贵。

大夫诊断后,说庄夜只受了轻伤,抓两服药,养半个月就行。等写好药方,将诊疗费用、药费一起报上来:一两银子。

两人面面相觑。

云乘月犹豫片刻,将那一小块碎银递上去。

“一两正好。”

医馆的掌柜收钱收得高高兴兴,绝不犹豫。

云乘月眼巴巴看着那一两银子,忽然有点心慌,怎么办,她好像没钱了?等一等,那接下来住在哪里?

咕咕——

她肚子叫了。

居然饿了。她按住胃部,才意识到吃饭也成了问题。这里既没有帝陵,也没有书院的食堂,更没有浣花城的云家。在那里,她至少不担心没饭吃。

云乘月沉默片刻,去盯庄夜。

“庄道友,我觉得你欠我一个人情。”她严肃道,“现在该你想办法解决我们的食宿问题了。”

庄夜坐在椅子上,也抬头盯着她,一字一句:“云道友,我欠你的情,已经用此前的道心誓还你了。”

哦,对哦。

推锅失败,云乘月惆怅地叹了口气。

“好麻烦……人就不能不需要吃饭,也不需要睡觉吗。”

她自言自语,到底振作起来,转头看向医馆。掌柜的正捆药,竖着耳朵听他们讲话,被她一看才立即调转眼神,装模作样地清清嗓子。

云乘月问:“请教掌柜的,这里哪里能找些活计做?”

掌柜的是个热心人,痛痛快快“哎”了一声,问:“你们二位都会些什么?还有这位道友,你也是,虽说受了点伤,可哪里能让道侣一个人养自己?”

此言一出,两个人脸都绿了。

“他她不是我道侣!”

掌柜的打个哈哈:“那就更不能叫朋友来一直养着自己了,是不啦?”

庄夜斩钉截铁:“不,她必须养我。”

掌柜的顿时眼神诡异,打量完了庄夜又去打量云乘月,最后大摇其头,脸上写满了“真是无耻之人自有傻瓜兜底”。

“那么,云道友都会些什么?”掌柜的问。

云乘月想了想:“我会写字。”

掌柜的很无语:“是个修士都会。我家五岁小儿都会写。”

云乘月一愣:“那……我写得很好?”

掌柜的不信,心想看你年纪也二十了,才第一境中阶,还穷得很,一看就混得很差。但他又突然想起来,自家道侣前段时间讲了个故事,说是什么什么大修士乔装打扮,扮得可怜,去讨要怜悯。一路上,帮过大修士的都得了好处,羞辱他的都下场悲惨。

掌柜的心想,应该没有这么巧吧?

但他还是将信将疑,让出自己的纸笔,道:“那道友写字来瞧一瞧。如果真写得不错,那私塾都去得,更好的还能被大户人家请去供奉。不过,需要有真本事才行。”

“好,写什么……写个《千字文》看看罢。”

云乘月拿起笔。她这段时日练字不辍,自觉写出来应该得心应手。

可刚下笔,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手里的笔是最普通的、用得有点秃的毛笔,纸张也是最普通的纸张,墨汁枯涩还有些难闻,远不如她从前的文房用品。但这些不是重点。

真正的问题是,她突然发现自己写不出字了。

那些过去观想出的书文,努力临摹过的字帖,形神意趣分明还历历在目。但怎么写的?字是什么样的?为什么“天地玄黄”要这么写,为什么“永”字要那么写,为什么同一个字可以被不同的书写者写出不同的风格?差别到底是什么?

她凝视着纸张,凝视着自己笔尖下那空无一字的纸张,突然感觉到了莫大的恐惧。

字……是怎么写的?为什么人要这样写字?

她越想越呆,只能呆呆地站着。

一旁掌柜等了许久,失去了兴趣。他暗笑自己迷了心,竟将离奇故事当了真,便拿回纸笔,不在意地重新润了润笔尖,说道:“既然写不了,还是做些普通的活计吧。”

云乘月凝目站着。

庄夜看出不对劲,问:“怎么回事?”

她有些苦涩地开口:“我写不出字了。”

庄夜一愕,霎时紧张起来。他闭上眼,手指凭空写了几个字,便松了口气。看起来,他好像没有遗忘书写的技能,只是暂时修为被封,用不出来而已。

云乘月不去管他。她有些心烦意乱,但还算镇定。这些肯定都是傅眉做的。如果她要让她连书写技能都一并遗忘,那肯定有什么深意。就算没有……无论如何,她现在只能选择面对现实。

“掌柜的,劳驾,还有什么别的活计?”

掌柜笑笑:“我们罗城不比大城市,没那么多营生,只有东边招工多些。那里有些食宿帮工的杂活,还有些招去海边码头做事,酬劳高些,但就不在城里了。”

云乘月茫然地点点头:“噢……那好,我就去城东看看。”

庄夜坐旁边,暗中笑了笑,有点幸灾乐祸。下一刻,却见云乘月将目光对准了他。

“我去找工作,也带不上你……嗯,我要拿你怎么办?”

边上掌柜立即警惕,声明道:“先说好,我们医馆不缺人,也不让人待在这里过夜……实在是没有人手照顾的!”

“要是实在困难,就去‘济贫馆’问一声,说不定还能有一个空位。喏,往那头走,也在东边。快去吧快去吧!”

云乘月道了谢,赶紧搀起庄夜往外走。她有些担心,庄夜可是飞鱼卫,万一记恨上这掌柜的怎么办?

但多走几步,她就发现自己多虑了。庄夜看起来很平静,好像还在思索什么。

“济贫馆……”他喃喃着。

云乘月看他:“你知道?”

庄夜默然片刻,忽地冷笑一声:“又不是只这偏远小城才有济贫馆,大梁天下哪里没有,白玉京里便有好几座,有什么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