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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死了很多年(314)

她又莫名想起一句诗,“带月荷锄归”,是不是就是这样的情景?应该不是,因为她没有锄头,也不需要耕地。她是修士,她不需要耕地种稻种菜,她根本不用担心生计;她只需要修炼。

带月荷锄归,下一句是什么,上一句又是什么。这首诗讲了一件什么事?她努力想了一会儿,很想记起来这句诗的前因后果。努力了好一会儿,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了。

像之前的很多事一样,什么都想不起来。

从穿越之初,她就习惯了记忆的零落,甚至可以说毫不在意。大多数人和事她都不在意,总能一笑而过,安然接受现状。

只是,也许是夕阳西下时有着天生的凄凉,唯有此刻,仅有此刻,她萌生出一个相当矫情的念头——

“说起来,一个缺失记忆的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活着?没有过去,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这样的人真能找到前进的方向?”

她用一种听上去很轻松的口吻,懒洋洋说出了这个念头。开玩笑一样。

这本是一句自言自语,并不期望谁的回答。

然而,那个一直监视她、跟踪她的飞鱼卫青年,却忽然在她头顶冷笑了一声。

“这算什么?”

他的声音从高高的树上飘下,穿过冰雪,又像冰雪砸碎地上。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都比‘缺失记忆’更严重、更悲惨。他们不都活得好好的。”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莫名的怒意。

“只有不需要挣命的人,才有空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云道友,你实在太多虑了。”

云乘月抬起头,只望见几近黑色的绿枝。

“是这样么?”她想了一下,才问。

庄夜“呵”了一声。

云乘月笑了笑,点头,认真道:“其实我觉得你说得有道理。”

她走了几步,又突然想起来一件和此时完全不相干的事。

“庄师弟,你姓‘庄’。”她说了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又问,“你和白玉京的庄家,有没有什么关系?”

“庄”不是一个很常见的姓氏,更何况他们都来自白玉京。云乘月甚至有点奇怪,为什么自己刚刚才想到这个问题。

然而这一次,除了风声和远处响起的“四言钟”的钟声,再没有什么回答她。

她停下来,望了望四周。

暝色初降,山顶寒意已深;最后一点天光里,她只看见雾凇忽然“哗哗”地掉下来了很多,像是一股突然失控而逸出的、微小的怒火。

这本身已经说明了什么。

云乘月再摇头。她最近是怎么了,变得有些多管闲事。庄夜如何,和她有什么关系?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其实都和她没关系。她不需要过分关心。多麻烦。

她再没有问什么,更是已经忘了自己刚才那矫情的、莫名的感伤。她加快步伐,迅速往山下去了。

第125章 讯息

◎各自追逐的目标◎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 云乘月上午去山海阁自习,吃过午饭就开始四处转悠。

在别人看来,她可能只是百无聊赖地散步, 甚至有学业繁重的学子心生羡慕,还找老师抗议, 说只有云乘月一个人悠闲度日太不公平。听说这件事的结果,是抗议的学子领回了双份作业。

实际上,她只是在老老实实、兢兢业业地实践“走遍后山”这个决定。

她也才发现,她以为的“毫无信息”的后山, 其实一点都不神秘。

这座伫立书院中央的山矮矮胖胖, 是书院学子闲暇时最喜欢游玩的地方。它不太高,因此攀登起来不算辛苦;它水木丰盛, 虽然不及见日峰险峻惊奇,却也自有一番亲切的趣味。

山里的隆冬已经过了,春天几乎就在人的鼻尖上。只待寒风再转过, 就能转来群山回春。

有人还在山脚栽了迎春花, 又设下了维持温度的法阵,这段时间已发出嫩黄的花枝。春色初启。

有时候,老师们都喜欢来转一转。他们都对云乘月很亲切,但绝口不提任何教导的事。

转了十多天,等她将后山外围全都仔细看过,就想再往里深入。

这一次,她却被拦下了。

从山脚往上走,沿着徐缓的斜坡, 深入大概十里, 如果继续往前走, 就会莫名其妙走回出发的地方。云乘月尝试了好几次, 最后都发现自己走出了后山。

这种类似“鬼打墙”的情况,应该是阵法的效果。

而且无论她从哪个地方出发,结果都一模一样。

后山中,竟然有一座法阵,悄无声息地运转着,禁止外人窥探。那里面都有什么?

云乘月对阵法懂得不多,却也明白,如果自己连一丝丝阵法波动都无法察觉,只能说明设下阵法的人比自己高明太多。

她一时没有头绪,有几次甚至都想揪出庄夜,一起商量一下;他一直跟踪她,肯定也发现了这种情况。然而,庄夜并不现身,似乎对后山毫无兴趣,没有任何好奇。

困扰了快一个月,云乘月又开始天天去山海阁,试图从藏书里找出线索。结果是什么都没发现。

她又考虑到,自己的借阅证只是丁级,是最低级的借阅证。可能相关的藏书不是没有,而是藏在丙级、乙级,乃至甲级的借阅室里。

但怎么提高借阅证等级?

云乘月拿出通讯玉简,给胡祥发信息:[胡师兄,你那里有没有更高等级的借阅证,或者类似的任务?]

过了一会儿,胡祥的消息来了。

[云师妹,对不住对不住,前几天我们接到通知,不能再让你领取更多借阅证任务。]

不准借她借阅证?

云乘月皱了下眉,只能收起通讯玉简。想想也不该多意外。白玉京都能派人天天跟踪,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他们是铁了心不让她在书院里学到一星半点的知识。

问题是,现在怎么办?

云乘月望着东方渐明的天空,深深呼吸了一口清晨冷冽的空气。好麻烦啊——她在心里嘀咕,真是不想学的时候谁都要来教一教她,想学的时候有人偏不让她学。

“决定了。”她自言自语,一拍脑门。

“我要给自己放个假。”

……

“……这就是你的‘好决定’?给自己放个假?”

陆莹呆住,差点被一口酥饼噎住。她赶紧喝了一口茶。

现在已经是下午。日色清澈,将院落晒得通透。半圆拱门上的垂丝茉莉快开尽了,墙角那里又冒出来星星点点的海棠花,一朵朵尽是羞怯地垂着头。

一张木色方桌摆在院子里,再添两把椅子,桌面摆上茶水和点心盘。落了阳光,就是一个悠闲的下午。

云乘月歪坐着,一手撑脸,一手端着茶杯,有一搭没一搭喝着。

“我也累了这么久,你们休沐我都在忙,给自己放个假怎么了?”

她说得非常淡定,理直气壮。

陆莹嚼了几下酥饼,吞下去,才撇撇嘴,说:“我们又不像你,有生命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