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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死了很多年(253)

所以还要照猫画虎一番,才能打开前路。

这幻境的书文是“梦”,只有云乘月看到了,也就只有她能写。

她步履轻快地走上去,提笔蘸墨,略一沉思,便信手在空中写了一个“梦”字。

一笔一画,轻松而成。

云乘月写得颇为自信。虽然她自己不说,但从修行之初,她就不断被身边的人赞美天赋高超、是天才中的天才,更有薛无晦亲口认证,说她观想书文的时间很短。

现在,不过是观测、临摹一遍,又不要求观想出“梦”字背后的大道,岂不是更加容易?

顷刻,“梦”字便完成了。

接着,墨色的“梦”字消散了。

星空静默,什么都没有发生。

云乘月愣了愣,低头看了看提笔的手。没错啊,是自己的手。

“咳……”

她有点尴尬,不想回头,镇定道:“先试试笔。”

接着,她又写了一遍。这一回她写得认真多了,是仔仔细细回忆了“梦”字的模样后,才写出来的。

“梦”字出现了。“梦”字消散了。

依然无事发生。

云乘月:……?

薛无晦轻轻“唔”了一声,似乎发现了什么。但他沉吟着,没有说话。

背后的孙峰也轻轻“咳”了一声,迟疑着说:“云道友……”

“不急,不慌,小问题。”

云乘月冷静地说,再提笔蘸墨,微笑道:“很快就好了。”

第三遍。

依然无事发生。

云乘月:……

片刻的沉默后,孙峰小心翼翼走了上来,到了另一个石台上。

“呃,云道友。”他斟酌道,“我刚才看你写出的文字,大概知道那‘梦’字是个什么样的了……那,不如我来试试?”

云乘月强自镇定:“嗯,孙道友自便。”

孙峰憨憨地一笑,凝神思索片刻,才提起笔。

只见他提笔的一瞬间,笔尖饱满的墨滴扬出一道细微却有力的弧线。紧接着,他手腕圆转,端端正正在半空写下了一个“梦”字。

要是以云乘月的眼光来看,孙峰写的“梦”虽然结构严谨、笔画稳当,字意却十分死板,与真正的“梦”字那份缥缈的、有些鬼气森森的悬浮之美,截然不同。

然而……

一束光落在了石台上——落在了孙峰的石台上。

连孙峰自己都意外地“啊”了一声,更不说云乘月。她简直要目瞪口呆了,只能傻傻地望着那一束引路之光。

“这这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孙峰慌乱过后,就振奋起来,“对不住了云道友,我先走一步!”

下一刻,他消失了。

云乘月:……

——[噗……]

云乘月:……

——[哈哈哈……]

云乘月面无表情,直接给了翡翠吊坠一拳。吊坠晃来晃去,切面倒影中隐约映出帝王的身影。他正仰头大笑,笑得毫不掩饰,笑得相当痛快。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云乘月莫名有些悲愤。能不能好好解释一下原因?

幸好,薛无晦也不是能够一直笑个不停的人。

他嘲笑够了,便收了声,悠悠开口:[原来如此。我却是忘了这一点。]

云乘月:……?

——[云乘月,你算一算,你修行至今,才多少时日?]

修行……大概半年吧。

——[那你用在潜心临摹字帖上的时间,又有多久?]

加起来可能……两月有余?

——[那你可知道,这些来求学的修士,他们自幼研习书法,每日勤学苦练,又写秃了多少毫笔、费去了多少纸张?]

云乘月一怔,若有所悟。

——[不错。任你天赋再高,再能领会书法真意,你的基本功都太差了。换言之,旁人学书法,都是先学法度,再求意趣,你却恰好相反。]

——[只是你在意趣一道上太有天赋,观想书文太快,才让人忽略了……你实际不过是个,连普通幼童都不如的书法小乞丐。]

云乘月:???

前面还说得好好的,突然说谁乞丐呢?

薛无晦不紧不慢:[法度不严,笔力稚拙,全靠高攀别人的书文意趣,才能自己得些好处。你不是乞丐,谁是乞丐?]

云乘月:……

她叹了口气。算了,薛无晦说的也是事实。而且,这事也给了她一个警告。切莫自视甚高,基本功该练的,还是得下功夫苦练。

她也就抛开心中郁闷,重新凝聚心神,尝试好好写下那个隶书的“梦”字。

一直尝试到第二十遍时,终于,引路之光也落在了她身上。

云乘月略松了口气,搁下笔。

她抬起头,望着无垠星空,有些出神地想:那一颗颗星光,如果都是前人留下的笔墨,那他们当年又花了多少时间苦练,才有了后来的功力?

想来,她的确是因为一切来得太容易了些、太快了些,才忘记了自己根本不过修行半年。

忽略基本功的人,迟早要吃苦头。幸好,她这苦头来得不晚,而且也没那么苦。

“嗯。”

云乘月重新安详起来,微笑着安慰自己:“我还是挺幸运的。”

……

“哦,哦~不出所料不出所料,看,我的曾孙女果然是偏重意趣之道的!”

云山深处,宫殿之上,荧惑星官倚着栏杆,快乐地拍响了手。

他美滋滋地说:“我就说吧?她那样子,一看就知道天生契合意趣之道——天生,就是走明光书院一道的人哪!”

“辰星,你说呢?”

与他的嬉笑不同,银发星官面色铁青。

辰星孤立在台上,双手紧紧握住,手腕青筋毕现。她眼睛瞪得极大,嘴唇闭得极紧,整个人微微颤抖,连太阳穴都略略爆出了蓝紫色的血管。

她半晌不言,而后忽然抬手一挥!

无数冰晶呼啸而过,化为棱锥,愤怒地刺向荧惑星官。

“……咦,这又不是我的错呀?你不能因为别人掌握了真理,就要封别人的嘴嘛。”

虞寄风不以为意,反倒嘻嘻哈哈地躲得高兴,把这当成了一场游戏。

另一侧,明光书院的修士们却是面露欣慰。

不仅杨嘉笑起来,道了一句“不愧是生机大道的后继者”,连王道恒都拈起自己长长的胡须,笑得眯起皱巴巴的眼皮。

不过,在场修士不论是喜是忧是怒,大多还是隐忍于心。

只有荧惑星官无所顾忌,嬉笑怒骂,还跳来跳去。

当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问“虞寄风你又发什么疯”的时候,荧惑星官也还笑眯眯抬头,回道:“卢桁你这老头儿,真是人老不中用了?拖这么久才来。”

一把镇邪尺从天而降,怒而击向虞寄风。

正好辰星的冰晶也加大了攻势。

一时间,荧惑星官腹背受敌,只好委委屈屈地挨了两下,真是可怜。

卢桁走上平台,不满道:“鲤江水府的事情,说好你处理,居然又全都丢给我收尾!”

虞寄风揉了揉被砸痛的背,打哈哈道:“这不是相信你的能力么,卢老头儿,别计较那么多,我们谁和谁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