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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死了很多年(114)

有熟客问:“怎么今天是嫂子在灶上?”

女人给客人舀了一碗面汤,不无抱怨地说:“这个作死的冤家哦!前些日子该收摊了,非要磨蹭,结果被那个什么书文之影啥的捶了,足足躺了两天,吓得我哦!”

熟客恍然,接过面汤,呼呼喝了两口,才感叹道:“人没事就行!我家娃也是,中招了,人都没气儿了,可把我哭得……结果天一亮,人又醒了,真是老天爷保佑。”

女人一边应,一边瞪了丈夫一眼,却又自己笑起来,有些不好意思似地:“再送您碟小菜。”

熟客乐了:“那行!”

云乘月看着,又思索着刚才虞寄风说过的话。

人间烟火气……她的确从来都是站在一边看,觉得很好,但不会想要自己成为其中一份子。

说不清为什么,大概是觉得麻烦吧。她只想过一种悠闲的日子,和这些热闹比邻而居,这样的活法……不好吗?

她不太明白了。

余光里,她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云乘月扭头看去。

在左边的屋顶上,有个人坐在那里。他披散长发,黑衣如夜,苍白阴郁。但他注视着下方的闹市,眼神却专注异常。

没人能看见他。他只是静静望着。

云乘月突然想到,如果他也看着,她也看着,这中间到底有什么区别?

她收回目光,发现面摊老板的女儿突然大哭起来,夫妻两人一下子都有点手忙脚乱。当娘的大叫说你给她换衣服啊,当爹的赶快先走远几步,怕被食客们嫌弃、坏了自家的生意。

她深吸一口气。

“老板。”

她大声说,招招手。余光里,那个人也看了过来。

云乘月笑起来,对面摊老板两人说:“送碗面上来吧,要素椒干拌的。”

也许,她可以先试着多参与一点点进去。

第44章 浪潮

◎卷一结束◎

浣花城的煎蛋面和别处不同。

先将鸡蛋打得足够散、加盐搅匀, 再烧油,油辣之后将蛋液“唰”一下倒进去,快速两面一煎, 再用锅铲摁碎。接着加水、葱花、盐,加几颗花椒, 盖上盖子熬汤。

等汤熬白了,才将细面放下去。等面快煮好了,再加一把水灵灵的白菜。清晨才摘的白菜叶,一烫就熟, 嫩生生的, 再和着面、汤、散碎的煎鸡蛋一起盛在碗里,就是一碗煎蛋面。

鸡蛋被油煎过, 味道全给熬进了汤里,再有盐调味,实在是唇舌的一大慰藉。

煎蛋面费工夫, 总要贵一些, 而且每天限量供应。一锅煎蛋面总是分得干干净净,半点汤汁都不留。

……咕嘟。

云乘月放下碗,心满意足地叹出一口气。

“小云吃好了?今天的味道还行?”

锅边,包着头巾的女人侧过头,笑脸被水汽晕开一些。

今天掌勺的还是老板娘。她姓顾,虽然是某个人的妻子,但她更喜欢别人叫她顾姨。

云乘月点头:“好吃!顾姨,我给的钱还剩不剩?”

女人笑, 被她逗乐了, 手里搅着新一锅汤, 离远了些, 才说:“哪里不剩了?你给了五两银子,足够吃三个月的一天三顿了。你说说,就算我家面好吃,也没你这样成天吃的……吃不腻么!”

旁的食客也听笑了:“老顾,送上门的生意你还推?”

顾姨笑骂一句,回道:“换成是你家闺女,你忍心她成天吃一样东西?”

食客很油滑地说:“我家是个小子,没这烦恼!”

“小子也得仔细啊!”顾姨又扭头说,“小云,你别成天只在我这儿晃来晃去,到处好吃的多得很,你都去试试!”

云乘月分辩道:“我去逛过的。”

“怎么,都不和你胃口?”顾姨有些惊讶。

云乘月迟疑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说:“这里近。”

顾姨:……

她抬头看看客栈,再估计了一下客栈门口到自家面摊的距离,愣了一会儿,才说:“可你不也要去别的地方逛?”

“是。”云乘月露出一个乖巧的微笑,“我每天出门,都要想一想今天吃什么,再抬头看见顾姨,我就懒得再想别的了。”

顾姨:……

她叹了口气,恨道:“懒死你!嫁不出去了!”

旁人立即接话:“云姑娘可是要做大事的人,哪愁这个!”

顾姨不甘示弱地回道:“做大事就不嫁人啦?做大事可不就是为了想嫁谁就嫁谁么!如果那人不好,就痛打一顿踹出家门,再换下一个!”

旁人一起哄笑。

这个市井里讨生活的女人自有一套处世哲学,听得云乘月直笑。

她站起身,摸摸鼓出来的胃,捂嘴打了个嗝,才说:“顾姨,我去逛逛。”

“哎。”女人应道,忙着低头切葱,“小云,你去不去城南?路过程记的时候,帮顾姨打瓶酱油,下回的面不算你钱。”

“好!”云乘月一口应下,“那我要最贵的鲜鱼面!”

顾姨一眼瞪过来:“美得你!”

云乘月对她一笑,赶紧溜了。

薛无晦不在。虽然他没有明说自己去哪儿了,但是云乘月能猜到,他也是去闲逛了。没有明说,但他们两个人的状态似乎都松弛不少,不再总是绷着,急着要做掉什么事、又去做下一件事。

路边,一辆马车在等她。

“阿杏,”云乘月走过去,有些惊讶,“今天是你?”

坐在边缘晃腿的阿杏回过头,头上双丫髻像两根小鞭炮,也快快乐乐地晃了晃。见了她,阿杏咧嘴一笑,本就圆圆的脸更圆了。

“我休息了足足十天,再不出门,我都快成僵尸了。”阿杏掐住自己的脖子,摇头晃脑做了个鬼脸。

旁边路人“嘘”了一声,有些生气地瞪一眼:“那场祸事才过去多久,小心说话,别又招来邪修!”

阿杏立即捂住嘴,也有点后怕。

十天前那场弥漫全州的灰雾,最后被官府定性为“邪修作祟”,还煞有介事地发布了通缉令。虽然几乎没死人,但浣花城的居民们大多生了一场怪病,都还记得那股难受劲儿,自认是死里逃生一回。

阿杏也是其中之一。

那天她原本在跑一程生意,中途昏迷摔倒,险些被马踏死,好悬才保住一条命。

云乘月没说什么,将手里的糖递给她,糖包里偷偷塞了一张银票。她又问:“穆姑姑呢?”

阿杏不觉异样,高高兴兴收了糖,放在一旁,道:“姑姑这段时日在外头,来信说一切平安,叫我们不用担心。”

“云姑娘,你这会儿是去云府?”

云乘月爬上车:“嗯,大夫人说还有一样母亲的遗物,清点东西的时候找到,要交给我。”

“好嘞。”

马车行驶起来,马蹄哒哒,走得不快,却很轻盈。

今天天气好,虽是初冬,阳光仍暖融融的。这里出太阳像过节,街上有不少人,大多步履缓慢,连挑货的小贩也走得不疾不徐,自有一股从容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