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所有人都能直观的看清病床上躺着的人的情况了。
他换上了病服，上衣解开，胸前贴了贴片，连着监测仪器，两臂的袖子都被拉了上去，于是布满针眼和淤青的手臂也露了出来。
皮肤是纸一样的灰白，还有些伤口发生了溃烂。
饶是本杰明多少知道情况，也不由呼吸一窒。
压根就没收到风声的海塞德和卡莉直面这一幕，心脏都拧紧了。
“怎么会这样？”松田阵平喃喃道。
波本刚给人换病号服的时候就见过一次，眼下再看，还是觉得难受。
“之前医生还怀疑他是不是瘾君子，不过已经检查排除这个可能了。”他当然知道引路人除了过度劳累没有别的不良习惯，这人连酒都不沾。只是为了配合治疗，必要的检查步骤还是要有的。
“检查结果显示，身体各项机能都衰弱到了一定的程度，而且有严重贫血。更多的问题，医生说我们可能要换个更好的医院才能查出来。”
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问：“我们主管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各位有人可以说一下吗？”
本杰明：“这不关你的事。”
安室透冷笑：“我的主管，不关我的事关谁的事。”
“他们不会告诉你，我来说吧。”一道清冷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病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慢慢坐了起来。
明明人还是那个人，气质却有了微妙的不同。
当对方金色的眼睛淡淡瞥过来时，一个名字呼之欲出。
身旁有人替他说了出来，是本杰明微微颤抖的声音：“艾因。”
艾因低头看了眼手臂，猛闭上眼睛。眼看着又虚弱了几分。
一旁的安室透和松田阵平看呆了。
坏了，刺激太严重，精、精分了？
第171章 主管
“这具身体看起来还是人形, 实际上内里已经完全被改造得面目全非了。”艾因的眸光里凝着冷意。
艾因摸了摸心脏的位置，猛吸了口气。砰砰的心跳在某一刻被滴答滴答的钟摆声取代了一瞬，在下一秒又恢复成了正常的心跳声, 如果不是进入这具身体，谁都想不到这个人的身上到底在发生什么。
“他们从来都没把他当作是和他们一样的人类, 一直把他当成一个道具。”
人在使用工具达成目的的时候, 会去考虑工具的心情吗？锤子，剪刀, 尺子…会对这些工具感到抱歉吗？会去跟一个工具说, 我要怎么使用你了吗？当然不会。
考虑的无非是趁不趁手, 不趁手该怎么改造而已。
就像齿轮教团的人认为荒殿一是一个脱轨的齿轮，需要把他放回到他该在的位置上，让停摆的机器继续运作。
他们所做的, 都是发现了一个不那么趁手的工具后顺理成章的举动。
因为荒殿一具有[神]的属性，有成神的可能，他们发现了这一点, 才不再将他视作人类，而是一种力量的载体。他只是一个被称呼为[神]的工具。
科技的发展剔除了都市人对超凡力量的敬畏, 因而并不如同愚昧无知时代的人们一样, 因无知而畏惧而跪伏在[神]的脚下。
都市人只会想如何利用这份力量达成自己的目的。
松田阵平将目光固定在病床上的人身上，一时间心情复杂。
只要不是眼瞎都能看出来这人绝对不是“荒殿一”, 这么短的时间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可能掉包换人，也就是说, 这位组织分部的部长真的分裂出了另一个人格，还是一个有原型的人格。
艾因, 之前也是因为听M公司部长丽萨说这个人死了, 这位冷酷狡诈的猎手才心神俱裂到当场吐血抢救, 现在更是直接分裂出了一个“艾因”的人格。
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才会因为对方的死讯让一个向来冷静如机器的人变成这副模样。
松田阵平忍不住轻唤了声：“荒殿一……”
熟悉的金眸闻声转了过来，“我让他强制休息了。”
不见了那种认真到近乎刻板的神色，取而代之的是陌生到可怕的清冷之色。
不一样的，换做是那个人，无论什么身份的人，无论是时候和他说话，都会认真倾听，然后一板一眼的回应每一句话。他会专注的看着每一个同他说话的人，而眼前这个人，他的眼里映不进他人的身影。
松田阵平扯了扯领口，莫名有些闷。也可能是心里头有股说不出的憋闷。
那样一个人，那样一个人变成现在这样……作为对手和敌人，根本不会开心。
海塞德习惯性的带着一丝笑，整个人却像是淬了冰。他越过本杰明坐在床脚，近距离的看到那些伤痕，连最后一丝礼节性的笑容都消失了。
“我保证，今天之前我对他的状况完全不知情，Gebura，你对这件事知道多少？”
卡莉严肃的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才刚到这个世界不久的丽萨更是一头雾水，他们同时将目光投向本杰明。
“我是知情。对他的状况，多少有些耳闻。”本杰明不打算隐瞒。
“仅仅是耳闻吗？难道不是你出手把人伤成这样的？你这样有点做过头了吧。”
连卡莉都不信他，严重怀疑是本杰明已经等不下去了，企图加快计划的进度，才不顾对方的身体暗中下了黑手。
但这也做得太过了，荒殿一现在还只是人类的躯体，没那么耐折腾，真不怕过犹不及把人折腾死了？
本杰明苦笑了下，“你们别这么看我，这事的主谋不是我，是他自己背地里找了耶索德帮他，用自己的身体做研究。
耶索德给我透露了一些情况，但他们两个具体是怎么操作的，我也不清楚。”
耶索德只说了荒殿一本人有意加速自身的扭曲，这本身也是他们乐得见到的结果，所以就算对方用了过于激进的法子，本杰明也默认了这事，没打算出手干预。
“我没想到有人能对自己下这么狠的手，我以为他受不了了，自己会停下，”灰发青年沉沉的吐出口气，“如果我知道放任不管的结果是这样，我早就想办法让他停手了。”
他露出了一种和艾因无比相似的头疼。
一进来看到荒殿一身上的痕迹，本杰明也是眼前一黑。
总算知道平行世界的他面对这位固执主管那种偶尔冒出来的，那种想把人打死的心情是怎么回事了。
波本听了半天，略感荒谬。
卡莉不耐烦的说：“不可能！你在说谎。”
她以为这个站在荒殿一那边的艾因，肯定跟她的想法一样，结果等了半天，艾因竟然没声了？
在原地呆立了一秒，她转头看向和荒殿一关系更近的波本，然后发现波本只短暂的愤怒了一下，之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也偃旗息鼓了。
怎么说呢，咳，引路人这人，确实干得出来这种事。
卡莉真切的迷茫了下。
她一脸不可思议的问旁边的本杰明：“他为什么比我们还激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