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鸿大办了一场,和弱冠时比起来都不逊色,还在府外面的廊下摆了几桌,施粥送菜,同喜楼也开了福利桌,让冬日生活有困难的能拿着碗直接来领一份饭菜。
就这样日子开了春,一直到雪花去。
林飘不知道沈鸿这段时间是不是在朝堂上发生了什么,总觉得沈鸿不和他说话,只是看着其他景色的时候,神色越发的冷淡坚毅。
林飘把二狗叫来问了一通,也没问出什么来。
“如今朝堂上当真没发生什么,战事也没有,二柱虽然回不来,但在关上那边也就日子苦了一点,别的事是不会有的。”
二狗听林飘这样问,就知道沈鸿这段时间可能是有什么事,但他真的不知道,他和沈鸿也不是整日都在一起接触,沈鸿目前也没有对皇帝上奏任何事,他为皇帝做的事情,虽然明面上不好得赏赐,但皇帝对沈鸿的态度还是很好的,二狗暂时没看出问题在哪里。
“大约是冬天太冷了?这个冬天沈鸿是不是瘦了一些?人看着瘦了,脸自然也显得冷了。”
“是瘦了一点,大约是太忙了。”
林飘其实心里有些怀疑还是成婚的事情,但也就前几个月有一点声音在外面传播而已,从头到尾沈鸿稳如老狗,并没有什么举动措施。
林飘不知道一切尽在不言中,已经进行完了。
皇帝寝殿,敏妃正在给皇帝按着太阳穴,他既没有皇后的尊荣,也没有贵妃们的家世,能混到妃位便是对皇帝多年的陪伴,在他身旁谨小慎微无微不至。
他不像别的妃子,满头珠翠,只简单了两根簪子挽起了发,一枚淡蓝绒花压在鬓边,其余的发披散在身后,一根发带长长垂着,是日常的打扮,叫人看了觉得轻松。
当年他无名无份跟在还是二皇子的皇帝身边,便是他的解语花,常常陪伴在他身旁,如今皇帝最偏爱的人便是他,最大的原因就是在他面前足够放松,也能谈起往事。
皇帝面容英俊,身姿高大,靠在他怀里,敏妃迷恋的望着他,指尖轻轻按着:“陛下可好一些了,陛下头疼的毛病如今倒是比过去厉害了一些,可见还是太忙碌,没有休息好。”
皇帝听着他如此说,并没有吭声,敏妃便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皇帝缓缓才道:“沈鸿不让人省心。”
“沈大人?”
皇帝笑了一下:“他拿君臣情分威胁我,他想同他小嫂子在一起大约是想疯了,我第一次见他如此冒失。”
敏妃想了想,陛下虽说沈鸿冒失,沈鸿却也只是在陛下面前露了软肋,旁人哪里看得出半点这场暗流涌动。
“他如何,何尝不是对陛下示弱的表现,陛下不如成全他,如此,往后他便更忠心耿耿,会更珍惜与陛下的君臣情分。”
臣子和不配和君王谈情分的,但身居高位的人也清楚,驯以权势爵位,不如驯以恩情赏识。
士为知己者死。
敏妃话语轻柔,说话间想到那个被叫做小嫂子的人,他们见过一面,在当初的马车上,他冒冒失失跑过大道,冲撞了陛下的车架,陛下不止没生气,还叫他上来,送他回家。
他都不太记得那个哥儿的面容了,只记得皮肤很白,眼睛很亮,长得很漂亮,但陛下当初说的话他却是记得清清楚楚。
长柳巷,未免有些委屈你了。
王府之中,有一处院子和你很相宜,种了几颗柳树,生长得十分茂盛,柳条柔软,白絮飘飞,如今还无人住,你若有意,可以来住。
他从未见过陛下对哪个女子哥儿这样说话。
这样宽容。
自然,他也从没见过哪个哥儿说话做事这样大胆,那样跳脱,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一般。
他跟了陛下多年,知道陛下的掌控欲有多强,尤其是当皇子时,他越是要做得无懈可击,便越是不能有任何东西超出自己的控制,连身边的人都是如此,一句话,一个眼神,若是不合他的意,便被他和缓的瞧上一眼,但只有生活在他身边的人才明白,这一眼意味着什么。
那个哥儿有些特殊,他也希望陛下答应这场赐婚。
皇帝微睁眼,淡笑着看了他一眼。
敏妃当即后退一步,跪在了踏上,垂着头不再说话。
他伸手托起敏妃的下巴:“沈鸿什么时候能影响到我的枕边人了。”
敏妃抬起头来,依然垂着眼不敢看他:“臣妾居深宫,对外界的事一概不知,一时失言,只是觉得陛下不如施恩于他,世上的东西沈大人都能轻易得到,唯有这个要陛下恩赐才算圆满,他岂能不摇尾乞怜。”
“摇尾乞怜。”皇帝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有些叹息的摇了摇头:“沈鸿活在这世上,他的能力手段心性,都能让他的傲骨当得起高高在上这四个字,唯独因爱生忧虑,才有今日的烧手之患。”
敏妃抬起眼,不解的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放开他,半晌没有说话,帝王之道要无情,要无爱,甚至最好无欲,如此才能不荒废,不堕落,不迷乱。
“朕没得到的东西,他如何能得到?”
“朕不屑去抢一个无用的哥儿,但朕看上过的人,没道理给他。”
他们都该当孤家寡人,一世明君,一世名臣,慧极必伤的聪明人,已入了这寒殿,没有道理叫他一个人取暖,没道理上天只给他一人退路。
第186章
二婶子带着玉娘过来说八卦,玉娘安安静静的坐在旁边。
二婶子不好叫玉娘一个人在家闷着,即使没什么事也要带她出来走走。
两家已经说好了要成婚,即使成婚被打断了,也算是一个约定俗成的婚约,只等二柱一回来就将一切办了。
“那几个细作也抓回来了,都不是放在本地审,直接送到上京来了,可见朝廷有多生气。”
玉娘轻声附和:“听说那些细作都是女子和哥儿……真可怜。”
二婶子摇摇头:“这话可不要出去说,不然别人可要连你一起骂了。”
玉娘慌张点头:“我没有同情他们的意思,只是……”
二婶子拉住她的手:“我怎么不知道你的心,你最好心,女子和哥儿在这乱世中能得什么好?如今被抓了,更是没活路,不知要受多少苦,只是二柱在外面吃苦守着,她们也算是敌人,这些话不好说罢了。”
“婶子说的是。”
林飘在旁边看着她俩婆媳情深,又听二婶子感慨:“我听戚家说,都还不是外邦的女子哥儿,都是些杂种。”
林飘目光偷偷在屋子外游移了一圈,看附近没有混血才活动才道:“这叫得多难听啊,不如叫混血。”
二婶子想了想:“这不是骂人的话,都是这样说的,她们既是大宁的种,又是外邦的种,才叫杂种的,你这边收留了不少,还是叫他们少出门,免得惹出什么事,叫别人议论,对他们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