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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狩(175)+番外

凌溯满意了,轻快地说:“你回去试试看,我走了。”脚步哒哒去了两步,重又折返回来嘱咐,“这两日好生休息,养精蓄锐,千万别累着。”

居上心道你不在,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休息。嘴里领情地应了,托着盒子回到后院,姐妹三个把这跳脱放在案上观察,见它一圈圈盘桓,还能直挺挺立在那里,居安当即表示姐夫殿下好有创意,这蛇就差活过来了。

戴上试一下,居上须得把袖子捋到肩头,才能配得上它。她本来微微丰腴,结果戴上跳脱之后,肉从间隙里溢出来,她欢快地振臂一呼,“看,多像扎蹄!”

和那样一位审美缺失的郎子生活在一起,就得有苦中作乐的乐观心理。不过他虽然傻了点,心是好的,就因为她提了一嘴房六娘的跳脱,他就记在心上了,得遇这样一位郎子,也算幸事吧!

当然这跳脱戴是戴不成了,等下回找那工匠改一改,至少让人家知道,她的眼光并不像太子一样独到。

三日时光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二月十二了,皇后内仆局派来的人,几乎要把辛府上下装满,居上一应的穿戴打扮都不用家里人操心,宫中的傅母全都包办了。

柴嬷嬷在一旁笑道:“娘子不必担心,有老媪在,保证不出一丝差错。”

宫中使者送来了太子妃的行头,褕翟上身,头上有花钗九树,掩两博鬓,沉重是真沉重,但这样倒春寒的天气,穿上倒是十分暖和。

居上早在行辕已经多次演练过,因此可以端庄而稳健地穿着它缓行。新郎子来迎接她,她坐在行帐中,看着他把大雁丢过帐顶,八位阿兄七手八脚接住了,将雁嘴绑了起来。

面前的轻纱帐幔被打起,他穿着衮冕从外面迈进来,白珠九旒,革带金钩,这样隆重的冠服是她第一次见到,果真人靠衣装,打眼看去有种说不出的庄重威严,若不开口,竟还觉得有些陌生。

不过一开口,就毫无疑问地打破想象了,他说:“我先前太激动,下马的时候崴了脚,好疼。”

厚重的妆面也遮不住居上的惊讶,“你是瘸着腿进来的吗?”

他说没有,“我咬牙忍着,不会让人看出来的。”

居上忙道:“让我瞧瞧。”正好坐在马鞍上,顺势提起他的袍裾,探手在脚踝上摸了摸,十分庆幸地说,“还好没肿,要是肿起来就严重了。”

他笑了笑,一手撩开在眼前晃荡的珠帘,照着她的脸再三打量,“她们怎么把你画成这样,我都有些认不出来你了。”

居上斜眼瞥了瞥他,心道彼此彼此,你今日也人模狗样。

当然这样重大的日子,不能用在斗嘴上,凌溯伸出手来牵她,居上举起团扇障面,随他走出了行障。

帐外等着的亲友们见新妇露面,纷纷起哄鼓掌。居上听见一个童声高兴地大叫:“姑母!姑母!和月在这里!”

她不便拿开团扇,只能透过扇面望过去,见一个俊秀沉稳的男子抱着和月,因人多,须得把她高高举起,才能让她探出身来同姑母打招呼。

原来那人就是唐义节啊!居上看见银素站在他们身旁,温和的微笑重新浮现在那张娟秀的脸上,所以好的婚姻,真能让人心神安定,她再不是那个惶惶不可终日的女子了。

腾出一只手来,居上朝他们招了招,很快又缩回来,今日可不能造次啊。

辞过宗庙后,退出来拜别爷娘,长辈们总要仔细叮嘱几句,“日后再不是孩子了,要收敛脾气,敬爱舅姑,夫妻和顺。”

居上道是,伏拜下去,心里免不了有一丝伤感,她的儿时岁月,到这里就彻底完结了。今后是别人的妻子,别人的阿娘,虽说才刚满十八岁,人生却好像走过了一半似的。

还好,一旁有双温暖的手将她搀扶了起来,凌溯向高堂长揖下去,“拜谢大人的养育之恩,儿一定爱护娘子,请二位大人放心。”

辛道昭与杨夫人乐呵呵说好,不像别家嫁女哭哭啼啼,女儿是自己的,一辈子不会变,郎子又那么听话近身,从不自恃身份疏远他们。婚前常来常往,婚后也错不了,因此送女出门时都欢天喜地。

待傅母将居上扶进辂车,目送迎亲的队伍缓缓去远,辛道昭才小声对夫人说:“总算把她嫁出去了。”惹来夫人一个白眼。

那厢居上要经受的折腾还没完,迎亲使者持节前导,将她引到太极门前,这时宫人、典内都已就位,她一步步登上大殿,面北站立,副使跪地取出太子妃册宝,而后授予赞者,再由赞者长拜后交付居上。居上双手接过,复将册宝交给家令,太子妃册封礼就算成了,终于可以升座暂歇一会儿了。然后便见乌泱泱的宫官叩拜,赞者那高亢的嗓门回荡在太极殿内外,“再拜……再拜……礼毕。”

傅母上前来,搀扶太子妃降座,再入后面两仪殿,拜见圣上与皇后。这时行的是家礼,虽然庄重,但不像之前那样令人大气不敢喘了。

皇后上下打量这新妇,心里很是满意,牵着她的手道:“日后夫妻一心,同进同退。不管发生什么,一定不要窝在心里,要开诚布公地与大郎说,知道么?”

居上说是,这时很是感激行辕的设立,如果没有之前的大半年相处,她与凌溯的针尖对麦芒放在婚后,怕是会引发很多不必要的大矛盾吧!

这厢拜见过舅姑,还得回崇教殿升座,左右春坊与家令寺等官员都需按礼拜见。又是一番行礼如仪,兜兜转转半晌,终于到了尾声,在居上将要精疲力尽的时候,宫人们将她送进了丽正殿。

柴嬷嬷笑着问:“娘子可是累坏了?”

居上疲惫地吐口气,“比在行辕演练时累多了。”

柴嬷嬷说是,“这宫掖庞大,前殿到后殿都有那么长的距离呢,不怪娘子辛苦。”

不过接下来就轻省了,凌溯进了洞房,夫妻按着礼制同牢合卺,这点倒是不麻烦的。饿了整半日的居上喝下一口酒,又吃了两块白肉,才觉得身上恢复了些力气。她抬眼问他:“你的脚,好些了吗?”

凌溯“嗯”了声,“还能扛一扛。”

只是之后还要款待前来参礼的官员们,这点与民间是一样的,新郎官不免要多喝几杯,庆祝庆祝这一生一次的小登科。

他又出去了,殿内侍奉的傅母也都退下了,留下几个女史,将撒帐的花生红枣等物,从床上清扫干净。

居上顶着一脑袋花钗,头皮拽得生疼,赶紧让药藤替她卸下来。

之前在娘家时候的贴身婢女,可以作为陪房跟进宫中来,这样便如在家时一样自在了。候月从外面端了热水,将她脸上厚厚的粉都擦洗干净,等换了身寝衣,人才像重活过来,长出一口气感慨:“好在一辈子就成这一回亲,真要活活把人累死了。”

所幸年轻人,体力恢复得快,吃上一点东西,再歇一会儿,便已经恢复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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