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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狩(174)+番外

画船在夜晚的河面上缓缓飘荡,河岸两边悬满花灯,倒映在河面上,有女郎结伴从堤岸上走过,人影在水面轻颤。

凌溯看得出,她心里还有话不曾说出来,便蹭过去和她并肩而坐,小心翼翼地打探:“你有什么困惑,我可以为你解答,譬如当上皇后,有什么是令你忧心的吗?”

居上立刻扭转身子正色问他:“郎君,你以前说过让我为你清理后院的,这话还算数吗?”

凌溯说当然。

“那我要让你周围寸草不生,你也没有意见吧?”

凌溯颔首,“我有你就够了。”

可居上还是很苦恼,往后一倒,靠着船篷喃喃:“这事太难了,到时候别说朝中大臣要谏言,恐怕陛下与皇后殿下也会不高兴。”

凌溯却毫不担心,紧握住她的手,偏头笑了笑,“我自然有说辞应对,你只管放心大胆,嫁我为妻吧。”

第81章 居上。

整个元月, 家中都很忙碌,居上和居幽的婚期近在眼前,九兄与顾家春风的婚事也要趁着年后赶紧过礼。像问名和纳吉这样的环节, 因都相熟, 基本可以略过, 最后精简一番, 直接跳到了请期,让司天监的监正排了个好日子,说五月初六正相宜。三婶给远在营州的三叔写了封信告知, 一个月后收到回信,三叔也对这门亲事很看好,说是打算上疏朝廷, 趁着儿子成亲的当口,请命回京。

其实这等打算, 完全没有问题, 大家嘴上不说,心里都有底, 毕竟三四月里时候, 大历最有话语权的人已经是辛家实打实的郎子了, 像召令戍边大臣回京探亲这种小事, 不过是一句话的交易。

时间悠悠地过,今年元月里的梅花开得特别好, 辛宅院子里种了两大棵, 那繁花映着白雪, 很有高洁的美感。

居上和两个妹妹捏着毛笔, 托着钵头, 站在树下扫花蕊上的细雪。这雪带着梅花的芬芳, 回头做进熏香里窨藏起来,可以提炼出上等的帐中香。

天上还有雪沫子飘落,纷纷扬扬,撒盐一般。大家都不曾穿油绸衣,落得发顶和眼睫上都是,依然觉得饶有兴趣。

居幽随口问居安,“你与凌二郎相处得怎么样?雍王府上何时来请期呀,早些定下,也好早些准备。”

居安道:“九兄的婚期在五月里,我又不着急,放到明年也没什么。”

居上道:“你不着急,人家要着急,明年雍王可二十六了,何时才能当上阿耶?要是等到三十岁,可真是老来得子了。”说着觑居安表情,见她欲言又止,就知道她又遇上难以纾解的难题了。

居安属于心里有事就藏不住那种,她看了长姐一眼,纠结一番最后说:“阿姐,昨日凌二郎亲我了,他嘴上有胡髭,狠狠扎了我一下,好疼。”

居上和居幽听了大笑,“你不服气就亲回去。”

居安很为难,“我又没长胡子,亲回去岂不是被他占便宜了?”说罢压低了嗓音,“阿姐,他亲我一下,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觉得像是被阿耶亲了一下似的。我可是不适合与他议亲啊,要不然再换一个吧。”

居上很吃惊,“你还想换一个?换谁?”

居安道:“换谁还不知道,要不然你与姐夫殿下说说,等他当上姐夫陛下,给我指门好亲吧。”

居幽道:“是谁当初说,要找个助益姐夫殿下的郎子?现在出尔反尔,不好吧!”

居上问:“你可是不喜欢他?”

居安想了想道:“也不是不喜欢,就是看见他,像看见阿耶似的,到现在还有些怕。”

居上问:“见不着他的时候,你可会想他?”

居安扭捏了下,“好像也会,见不着的时候想,见着了又害怕。”

药藤在一旁凑了一句,“近乡情怯啊,和当初的太子殿下一样。”

居安望向药藤,“那你说,我怎么医治这毛病啊?”

药藤说:“看见他,三娘子什么都别说,主动亲上去,以毒攻毒知道吗,最是管用。”

这是在行辕大半年得出来的宝贵经验,药藤觉得自己算半个行家,悉数对三娘子倾囊相授了。

居安茫然看看长姐,“这话能信吗?”

居上见药藤灼灼望着自己,也不好拆她的台,便道:“反正没有别的办法,要不就照着药藤说的,试试?”

居安说好,给自己鼓了鼓劲,“等他下次再来,就看我的吧!”

这时杨夫人从廊下经过,扬声喊:“还不进来?看着了凉,过两日可要亲迎了!”

姐妹三个只好抱着钵头跑回廊亭里。

杨夫人喋喋说着,“宫中派来的傅母,教授你昏礼当日的礼节,你到底学会了没有?回头到圣上和皇后殿下面前行礼,可千万不能出错,听见没有?”

居上说知道了,“那些规矩在行辕时候就学过,昨日温习一遍,都烂熟于心了,阿娘别担心。”

杨夫人颔首,“还有一桩事,今日午时起,三日内不得与郎子再见面,他就算来,也要给轰出去了。”

关于婚前三日不能见面的事,居上早就知道,反正就是古时传下来的习俗,凌溯因此还别扭了两日,对这古派的安排很是不满。

但没办法,一切要以吉利为上,其实三日不见也没什么,居上正好再回味一番未出阁时的快乐时光。昨日也与凌溯交代好了,让他今晚老老实实住在东宫,别再来了,谁知午时之后,门上忽然传话进来,说太子殿下又来了,赶也赶不走,门上又不敢硬拦着,不知怎么处置才好。

居上抚抚额,嘴上很是厌烦这人的执拗,心里却并不真的反感。让门房掩上门,自己隔门与他说话,啧了声道:“三日而已,你怎么一点都不听话!”

结果一只手探过来,手里捏着个螺钿的盒子,盲目往前递了递,“这个给你。我四个月前让人定制的,直到今日才完工,你看看,看喜不喜欢。”

原来他是如此细腻体贴的郎子啊!

居上喜滋滋接过来,打开盒盖打算过过目,结果一个像蛇一样的东西猛地弹出来,险些打中她的脸。她吓了一跳,定睛看,原来是只跳脱,一般手钏盘上三五圈足够了,他的盘了差不多有二十来圈。虽说錾花精美,上面镶满了宝石,但形制真是蛇,那蛇头上嵌着两颗米粒大小的绿眼珠,嘴里咬着细细的珊瑚,瞋目裂眦地,正往外嘶嘶吐着信子。

“怎么样,好看吧?”门外的人语调里含着喜悦,“上回你说房六娘得了贵妃赏的跳脱,我当时就想,一定要做个比她更好的送给你。这跳脱的图样是我画的,前后改了五六次才定下来,是不是一见忘俗,富贵之中兼有机巧灵动?”

居上看着这蛇,这蛇也看着她,忽然觉得灰心,这就是他的审美吗,北地人,果然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不过这是他的得意之作,她也不好打击他,便违心道:“确实一见忘俗,美得人七上八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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