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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你,爱很美(出书版)(46)

“骆杉,真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沈千秋扯了扯嘴角。

“千秋!”白肆低喝了一声,示意她别乱说话。沈千秋眼睛是看不到了,可他看得一清二楚。骆杉一只眼睛上蒙着纱布,半边脸都是灼伤的痕迹,早已全然不复曾经的清冷傲然,反倒狰狞得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他看着沈千秋的目光乌沉沉的,没有一丝情绪。白肆看得出来,只要条件允许,他真会杀了沈千秋!

骆杉用缠纱布的那只手臂勒住沈千秋的脖子,把她从床沿直直向后一路拖到自己跟前,另一手的枪口对准沈千秋的太阳穴,而后抬起头看向白肆,翘起嘴角笑了笑。他原本模样清俊时,做这个表情自是风流倜傥,可如今容颜毁了大半,再露出这样的笑容,就会让人觉得既狰狞又可怖。

骆小竹看清骆杉脸上的伤,先是呜咽一声,喊了声“哥哥”,紧跟着就呜呜哭出了声。

大概是受了那场事故的影响,骆杉的声音听起来低哑含混,如同磨在玻璃表面的沙粒:“白肆,你说是我的枪快,还是你的手快?”

白肆只用手臂辖住了骆小竹,之前那把水果刀还掉在地上,全身上下连根绣花针都没有。想要制住骆小竹不动还算容易,可要在分秒之间杀死骆小竹,哪怕他真有那个心,却比登天还难。更何况,他虽然恼恨骆小竹故意洒石灰粉伤了沈千秋的眼睛,可终究还念着两人几年来的好友情谊,怎么可能眼都不眨一下活活掐死她?

可在骆杉看来,沈千秋却是他恨不得生啖其肉的眼中钉肉中刺。但凡有机会,骆杉都会杀之而后快。

他们两个虽然手里各有一个对方在意的人质,但这“人质”的意义却大不相同。

想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白肆只觉得全身的血都是冷的。他紧咬着牙说:“你想清楚,杀了千秋,你和骆小竹也走不出这间医院了。”

开枪总有声响,更何况这医院内外总还有警方留下的人,骆杉能一个人单枪匹马闯进来已经很不容易,一旦开了枪,再想带着骆小竹安然离开,就是天方夜谭了。

骆杉显然也是明白这一点的,他咬着牙点了点头,旋即又笑了笑,嘶声说:“你倒是很明白。用沈千秋一条命,换我的妹妹,倒也值得!”

白肆刚想站起身,就被骆杉制止了:“你不要动。”

初夏天凉,白肆夜里睡觉穿着短袖,还需要盖一张薄被,此时后背却已经被冷汗全浸透了。好在房间里没有开灯,骆杉和骆小竹又都在他身前,看不到背后的情形。白肆索性将心一横,笑了笑道:“时间拖得越久,对你越不利。你要真想做交换,就动作快些。”

骆杉也在权衡眼下的形势,只犹豫片刻就说:“你松手,放小竹过来。”

“不可能。”白肆干脆利落地打断,“她上次用石灰粉伤了千秋眼睛,我不可能就这么放她过去。”

骆小竹原本只望着骆杉的脸庞流泪,听到这话,膝盖一软,整个人都有些站不住了。从前她对白肆也是怀揣着不少心思的,只是这些天发生太多的事,自己和哥哥都成了无家可归、无路可去的人,对于白肆的那些小心思也早已被抛在脑后。此时听白肆用毫不留情的口吻说出这样的话,饶是已经千疮百孔的心也不由得一阵抽痛。她靠在白肆怀里,忍不住扭过头含着眼泪说:“白肆,我以为我哥死了,才来找沈千秋报仇。可我哥哥没死,他要来接我走了,你就当最后帮我一次,放我和我哥哥走吧!”

白肆看她面色枯黄,脸颊瘦得都凹了进去,往日那双明丽的双眼也神采尽失。白肆知道她这些天确实遭受了许多折磨,但想到沈千秋还被骆杉用枪指着脑袋,只能硬起心肠,不去看她的眼睛,抬起头和骆杉做交易:“我捆上她的双手,然后就把她放过去,你也不要耍花招——”

话还没说完,就听走廊里传来响铃的声音,还有人大声呼喊:“救命啊!杀人啦!”

走廊的灯次第亮起来,很快远处就传来阵阵脚步声。

病房里几个人都是一僵。白肆听出这声音是骆小竹家里的那位老保姆,不禁暗叫不好,骆杉下手也是太轻,这些人早不醒晚不醒,偏偏这个时候醒。骆杉此刻就如惊弓之鸟,一旦走投无路,不仅不会那么轻易放掉沈千秋,甚至有可能拉着她一块死!

果然,这个念头刚一转过,就见骆杉狰狞一笑,一把推开身后的窗户,拽着沈千秋就要跳窗!

白肆哪里肯让他带着沈千秋跳楼,这里是四层,再有功夫的人跳下去也要受伤。骆杉一旦要拉着沈千秋跳,肯定是要拿她当垫背,他不由得也拉着骆小竹上前:“放开千秋,你带着骆小竹走!”

骆杉一条腿已经迈出窗户,一听这话,又见骆小竹就

在距离自己不过咫尺的地方,满脸是泪,目光楚楚,不由得动作一滞。

沈千秋感觉到他顶着自己太阳穴的枪有所偏离,就借着这个空当,用肩膀狠狠一顶,想把骆杉整个人顶出窗外。

骆杉本就骑在窗上,一手还拿着枪,毫无防备之下被这样一顶,身子倾斜,一个趔趄就朝下栽去。可沈千秋忽略了自己仍在对方触手可及的地方,骆杉眼见自己跌落,目光骤然狠厉,伸手揪住沈千秋,就把她一起带了下去……

2.

事情发生得太快,白肆连反应都来不及,松开骆小竹就朝窗子奔了过去。

黑暗之中,他隐约听见骆杉低哑的笑声,如同夜枭一般,让人不寒而栗。白肆只觉得全身上下都是冷的,他纵步上前,几乎无意识地探出半个身子,妄图去拉住什么。前后不过眨眼之间,就这么一探一捞,还真被他拉住沈千秋一只腿。白肆几乎觉得这是幻觉,瞠目向下看去,夜晚的院子里只亮着两盏光线薄薄的路灯,映得草坪中间那片空地白惨惨的,透着一股不祥。

不远的地方停着一辆小货车,司机双手抱头跪在地上,两边站着持枪的武警。骆杉大概自己也没想到,那辆原本负责接应他的小货车早被蹲守多时的警察控制起来。他就那么仰面朝上摔在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抽动着,大片的鲜红从大脑的位置蔓延开来。

凡是看到这副情景的人都知道,人肯定是救不过来了。

可白肆手上还提着沈千秋的一条腿,他顾不上多想,一边喊了声“千秋”,一边伸出两手攀住沈千秋的膝盖,咬紧牙关把人一点点提了上来。

就在这时,白肆突然觉得肩膀处传来一阵钝痛,以及骆小竹哑着嗓子的尖声哭泣:“白肆你松开手!我哥哥死了,她也得陪葬!”她一边哭闹咬人,随即整个人都趴了上来,白肆双臂已经不堪重荷,哪里禁得住她这样?额头青筋暴起,白肆忍不住爆了粗口,低吼了声:“滚下去!她如果摔下去,我他妈的让你生不如死!”

肩膀上的骆小竹只愣了一下,就更大力地从后面抱住他两只胳膊,不让他使力,一面嘶声喊道:“我早就生不如死了!白肆,我早就生不如死了你不知道吗?”说着喊着,她竟然又大笑了起来。

被她这么一闹,白肆手上的力道不由自主松了一松,就这么一瞬,白肆就觉自己的手从沈千秋的裤管滑了下去,他紧咬着牙狠狠一握,堪堪拉住沈千秋的脚踝。豆大的汗珠沿着白肆的脸颊流下来,一片黑暗之中,白肆长吼一声,将全身力气都使在一双手臂上,拼命拉住沈千秋的脚踝,想像之前那样把人提上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咚咚的敲门声,还有小护士焦急的喊声:“46床!46床!你们人在里面吗?快把门打开!”

紧跟着就听“咣啷”一声,门被人从外面踹开,几个身穿深色警服的年轻男人冲了进来。

白肆听到身后的动静,也顾不得回头,低吼了声:“快帮我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