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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鸟(出书版)(6)

布拉德不再需要问了,说到这里,一切因素都能够联系起来。损伤神经系统的毒品,强大的力量。

“所以那些疯子其实是以自伤为代价才得到那种力量。”他说,“那么你呢?”

“开门,让我进去看看。”

面对这样的李鹭,即使布拉德也没办法反对,他不得不放弃刚问出口的问题,拧开了门锁。

房间里没有挂窗帘,玻璃幕墙外是一片茵茵的绿树。尽管是密闭环境,仿佛也能感受到外界自由流动的空气。

靠墙一面有一张不锈钢制的架床,上面用牛皮带绑束着一个人——如果那还能称为人的话。

李鹭、杨和布拉德一起走到他面前俯视。

那是一个黑种男人,超过两米的个头,身上肌肉虬结,连接肩膀和脖子的三角肌壮硕得如同砖头一般,几乎能够媲美健美先生。

“你说那些人看起来和普通人一样,你撒谎。”杨说。

布拉德皱起眉,他不喜欢被人说自己不讲诚信。

“这是里面最健壮的一个,所以我才把他带回来折腾。李鹭说得对,那些疯子在使用出超常力量之后不久,就会像拔出土地的萝卜一样完全蔫下去。很快就被多维贡当地武装干掉了。至于这个,是硕果仅存的。”

但是可以看见,他如今的状况也不好,涕泪交流着,嘴角流出大片的唾沫,含混凄惨的嘶叫。由于长期的嘶嚎,那嗓音已经弱得几乎听不到,即使他努力地想要以这种行为来减轻痛苦。

“有时候心脏会停止跳动一两分钟,我不知道他能够支撑多久。我回来已经半个月,脚上的伤都好了,他的症状还毫无减轻。”

李鹭说:“不会减轻,直到他死。他的脑神经已经坏了。这样吧,我取一些血样回去,至于这个人,你看着怎么处理都好。”

回去的路上,李鹭沉稳地开车,杨坐在副驾驶座上小心翼翼地偷看她的神色。

过了将近十五分钟李鹭还是一言不发,杨终于是忍受不了沉闷。苦闷得两只手都抓扯起自己的头发。

旁边突然响起李鹭的嗤笑。

“笑什么笑!”杨郁闷地说。

“我笑你的动作像猩猩,还是欲求不满的那种大猩猩。”

“哇啊啊!你这没良心的,我这是在担心你啊!”

“担心?有什么好担心的……”

杨停下嘴,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中的沉闷。五年前的李鹭,症状只有重没有轻。就连Z也说,他第一次见到这种状况,他断定那是一种没有办法戒除的毒瘾。Hell Drop——地狱之泉。尝过它的味道的人,都会忘了俗世的欢乐,只有再一次接触到它的圣迹,才能有活着的快感,否则只能生不如死。

“Z说你本来应该是死了的。”

“是啊。”李鹭感慨良深地说,“但是没死成。”

“还说就算你活着,也不可能戒除原始试验药剂的毒瘾。脑神经一旦受到那种药液的毒害,就再也离不开它。”

“……”

“现在看到你好好的,我觉得很庆幸。幸好Z不是万能的,嗯,非人类也有判断出错的时候。”

李鹭沉默了将近两分钟。这段时间里,杨心情放松地躺在座椅上,比起在布拉德别墅里的那种压抑,有个好好活着的李鹭陪在身边,现在感觉是好多了。

“其实……”李鹭犹豫地开了口。

“其实什么?”

“Z说的也没错,请不要对我们的情报来源丧失信心。”

杨放下垫在颈后的手,坐起身看她。李鹭专注地看路,双手紧紧地握在方向盘上,神态一点也不寻常。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杨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原始试验药剂的药性比改进药剂要纯正很多,本来是致死型的药物。即使侥幸没死,按照理论来说,毒瘾也会很强烈。——到现在我还无时无刻不感受到药剂对我的吸引力,就算在制作毒品戒除替代剂的时候,下意识也想自己制作出纯正的原始试验液体。”

【奇斯是原始人】

“你!”

“你不必担心,”李鹭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吸引力再大,我也不会做出这种事的,我憎恨和白兰度有关的一切,那是我活下来的唯一动力。”

杨听完这段平铺直叙的话,双手紧紧地握住了自己的裤子,甚至没感觉到已经揪伤了自己的腿。

他见过那种痛苦,虽然没有切身体会过,可是他知道那是一种多么绝望的痛,没有尽头,不知道何时结束,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有更令人窒息的巨浪打来。简直就像是置身于完全的黑暗之中,到了最后,已经辨识不出自己的神智与黑暗之间的界限。仿佛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比湮灭还要凄惨的伤残。

李鹭对于白兰度的憎恨让她支撑过了长达整整一年的毒瘾戒除期,让她存活到现在。那是一种不知道应当如何形容的强烈意志。憎恨本身居然超越了求生的本能。

他不知当如何表达心中所想,只觉得这样的人生太悲哀了,令旁观者也感到绝望的一种悲哀。

“李,你还是找个能照顾你的人吧。就这么一个人呆在那诊所里面,什么时候出事了都不知道。”

车窗外的梧桐树飞退,车子里却听不到一丝风声。

“你是在说笑吧,像我这种人…只能就这样一个人生活下去……”李鹭说到这里,再没说下去。

杨闭上了嘴,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 ***

奇斯坐在病床旁的凳子上陪护,他百无聊赖地正在看一本介绍各国名枪的杂志。经过这几日的折腾,他的合伙人史克尔也醒了。再过一会儿,史克尔的妻子索非亚就要过来接手。

在全能诊所那会儿,李鹭只是就颈动脉做了精细的处理,至于其它伤口都没有理会。据说有的医生因为见多了生老病死,以至于寻常的重病在他们眼中看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只要不会死人的,都是可以搁在病床上等上两三天的小病小患。奇斯以为李鹭也是那样的医生,但是到了医院这边,主治医生的话让他产生了异样的想法,心里很不对味。

医生说:“非常准确的手术、甚至应该说是精确!再也找不出这么完美的急救处理了。”不但颈动脉修复术很精确,就连其它伤口的处理也是细致得当的。

这边的医生说:“再也没有一场手术会比‘不出血’的手术难度更大!紧急处理中没有动用电刀,出血量和创伤口却不大,需要长期积累临床经验和一定的天赋才能达到这样的水准。”

事后,奇斯和会计聚在一起一谈,发现全能诊所里那个男科女医生真的很奇怪。她背地里一定也接一些黑道上的活,所以对于枪伤、炸伤之类的有些经验。奇斯和会计师得出这个结论。

『奇斯,你怎么了,难得见到你深思的时候。』史克尔用床头的纸和笔表达自己的意见。因为脖子上的伤,让他讲话发声都很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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