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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鸟(出书版)(50)

这样的女生居然能让他记起四年前那个叫做李的战友同伴,同时也让他能够忘怀当时那种澎湃的心情。因为他现在就觉得心潮忐忑不安,如同小说电影里形容的初恋。

他迅速踩下油门,蹿到对面路口旁停车,转身正面对上还在低声絮叨的医生,执起她的手,认真并且郑重地说:“让我照顾你一辈子吧!”

李鹭完全愣在座位上,连手都忘记抽回来。她想,我也许真的病得太重了,居然听见这么荒唐可笑的说话。

奇斯又说:“请一定要认真回答我!”

我也许是听见天气预报节目在大谈尸体解剖,听见金正日同志在大谈美式自由。李鹭想。

车子里一路沉默,直到奇斯帮她买回了药。

“你以后还是别来我这里了。”她说。

奇斯显然愣了,然后问:“为什么?”

为什么?居然还问为什么……

李鹭侧靠在座椅上,感觉是囧囧有神,她至今仍很不确定自己究竟遭遇了什么状况。

这算什么,奇斯不是GAY吗?

她记得奇斯的确是一个GAY。四年前,奇斯向一位他所认为的男性战友表白求爱,还反复确定对方是不是能够接受GAY,那时候李鹭就知道了他是一个GAY。

问题出在哪里?难道这一回奇斯以为她其实是个人妖?

“这样既是浪费你的时间,也是浪费我的时间。”她很隐晦很委婉地说。

奇斯把药盒丢在车上,死死拉着她的手:“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如果我们之间不够相互了解,起码要给我一个机会啊!”

不,李鹭很冷静地想,我对你有着本质性的足够了解,问题是你好像不太了解状况。

李鹭茫茫然中想到有一个词语叫做“双插卡”,意思就是,这种东西既能够插别的东西,又能够被别的东西所插。然后她想到一个可能性,奇斯也许就是传说中的“双插卡”。

这算什么,我是万年插座,你是双插卡,后面还有个什么人是单向插头吗?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关系,绝对不能认同这样的关系!

李鹭越想越觉得热血沸腾,真想抓起手术刀给这个笨蛋来那么一两刀。

脑袋一定是被门夹了,这个男人……

她用尽全力克制了冲动,尽力以杨氏面瘫把手放在奇斯裤管根部上,抚摸那里,感觉到紧绷的肌肉,含情脉脉地说:“谢谢你的爱,相信我们的结合会是一个传奇,我一定会阉了你,而你也一定会被我阉了的。”

奇斯当时的表情是什么呢?震惊,绝望,悲伤?总之再一次成功地让李鹭感到自己狠狠地欺负到了他。

李鹭本来以为事情就这么结了,然而历史的发展再次超出了她的控制范围,她彻彻底底地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百折不挠,什么叫做锲而不舍——奇斯再次出现在她的诊所。她当时刚出了一系列让人崩溃的任务,累瘫在病床上直接趴睡过去,以至于没有来得及阻止奇斯在她厨房里捣鼓。

而在吃过奇斯做的猪大肠之后,她居然感到了打从心底里发出的震撼。

李鹭悲观地察觉到——这个世界已经变态了。

*** ***

在沉眠中的李鹭不时露出无可奈何似的表情。

那是白兰度不曾见过的样子,他记忆里的是一个很年轻的学生,有理想也有创意,凭着自己的本事,迅速在他所主持的研究室里站稳了脚跟。

他记忆里的李鹭与他在一起的时候,讨论的总是实验进展,她总会显得很高兴。其实李鹭是一个十分容易被满足的人,她什么也不曾要过,和他在一起就觉得很开心。

现在是深夜,将近凌晨一点。街道上鲜少有汽车来往,况且隔着防弹玻璃组成的落地窗,其实也不能听到什么噪音。

白兰度打了个呵欠,又是一天过去,床上的人还没醒。她安静地躺在那里,身上插着各个功能不同的管子,营养液不断地流入她身体里,废物又被从她体内导出来。每二十分钟就会有护士来帮她翻身,防止产生褥疮。为了防止震动到伤口,这个工作往往要两个人的密切配合。

其实白兰度并不愿意其他人接触到李鹭。但是又怕自己能力不足,伤到了她的伤口,于是只能眼睁睁地把事情交给别人。

她像一个种子,不曾来得及发芽就已经分别。经过五年的潜伏期,如今在他心里茁壮地伸展着根系,顽强地牢牢地扎进他心底的每一分每一寸。

看来她今天还是要睡下去,白兰度恋恋不舍地望了最后一眼,小心地走了出去。尽管知道再大的声音也不会惊扰她的睡眠,关门的动作也是极为轻柔的。

自从转移到拉斯维加斯市郊的这栋八层楼的产业之后,白兰度感到安心多了。这是他们在美国安排的秘密基地之一。李鹭和他暂时住在第七层,顶楼和一层都是保安人员,医护和药剂研究室处于这一栋楼的五六层。

在这里,李鹭能够得到不逊色于正规医院的医疗护理。两枚子弹射穿她的腹腔,医生说这种贯穿伤其实并不难处理,严重的是它们贯穿了消化系统。一枚子弹打穿了胃,一枚击穿了小肠,胃液和肠液流入腹腔后造成了难以处理的侵蚀和感染。

究竟有多难处理,白兰度并不十分清楚,不过胃液相当于稀盐酸这一点他是很清楚的,腹腔内器官组织的娇嫩程度他也知道,所以这必然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够恢复。至于能够恢复到什么程度也很不好说,为了更好地缝合,消化系统被截去了一小段。

白兰度心情低抑地乘电梯来到二层的。

他身着米色的休闲西装,一只手插在裤袋里,站在厚重的会议大厅门口外。这是灰铜铸造的双开门,没有额外的花纹,厚重而且结实,站在旁边就能够感受到阿基斯家族沉重的历史。

为了安全起见,走廊里保持着很好的照明。

他单手推开一扇门页,会议大厅里更为明亮的灯光从渐渐打开的门缝里照到他脸。除了当班的人以外,所有曾经参与那一晚上行动的雇佣兵和自设武装的人全部都集合在这里。换洗干净,穿上了各色休闲服或西装。

他们都安静地坐在位置上,安排座位这种事情无需白兰度操心,自有人做得很好。

他们目不转睛地注视他,注视着这个在阿基斯乃至在整个多维贡都具有无比崇高地位的人,等待他说话。

白兰度一手撑在会议台上,巡视了一圈,然后问:“那两枪是谁打的,向我报个到。”

一个年约三十的男人站了起来,隶属于雇佣兵团的服色。他说:“是我。”

白兰度从桌子上收回手,直起腰站起来,慢慢踱到那男人面前,在此期间一眨不眨地与那男人对视。那雇佣兵也被逼视得忐忑不安,忍不住要撇开目光。

白兰度站在他面前,虽然比他矮上半个头,肌肉量更是不能相比的,可是那种压力让人不能忽视,因为不可能忽视得了。在场的人都在不服气,他们这几天看到了白兰度少爷是多么着紧那个现在还躺在七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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