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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鸟(出书版)(3)

李鹭被吓了一大跳,全身一震抬起头来。她正坐在自己的小诊所前钻研医学书籍,生活在和平环境中让人全身松懈,以至于没有注意到有车辆开进巷子。

奇斯抽出枪顶在他以为的所谓“小护士”的额头上,恶狠狠说:“叫你们的医生出来。”

他只恨自己视力太好,以至于能够清楚地辨认出“小护士”正津津有味阅读的那本书,也是一个关于增效持久的教科书。去他**的增效持久!暴怒到要丧失理智的奇斯诅咒所有进过这诊所的男人,诅咒他们全部变成雄性生理无能。

李鹭额头被枪管顶得死紧。她愣愣地看着奇斯想,这算是什么回事?他是来打劫的?那是要自己解决还是要报警?——还是报警吧,毕竟我也算是一个合格的纳税人。

本质上算是十分物尽其用的李鹭,战战兢兢地想要往后退,奇斯拇指一分扣开保险,大声喝道:“你再动一下我就打死你!”

这狠劲把李鹭看傻眼了——要不还是自己解决比较快一些,也省了很多麻烦。

奇斯大骂:“你再磨蹭一下试试看!把你们医生叫出来!”

她的手已经差不多要握上贴在桌子下面的枪柄了,不过终于还是从震惊中说出了简短的几个字:“我就是医生。”

奇斯有种白日见鬼的感觉,但是他的理智还知道什么是最重要的,他说:“有一个伤员,颈动脉裂伤。”

“啊!”李鹭觉得自己是白日见鬼,有这么找医生的吗。公报私仇在手术中不尽力的例子多得是,要把医疗事故伪造成病人脏器衰竭也有很多种方法。

看在紧逼在自己额头的枪械的面子上,李鹭还是急忙站起身进了旁边的手术室,一边说,“把伤员抬进来。”

会计师和奇斯把人抬进手术室,额头上立即就冒了冷汗。

所谓的手术室,与他们印象中的手术室完全不一样。

这是一个十分……万能的地方。既有一般意义上的综合手术台、又有牙科全自动座椅、甚至房间一角还摆着泌尿科专用的能架高双腿的电动椅。

“你叫什么?”李鹭说,一边用止血钳暂时止住伤员颈动脉的大出血。

“奇斯,奇斯·威廉姆斯。”仗着刚才挟枪指人的气势,奇斯说得还算很有底气。

李鹭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把奇斯看得莫名就觉得毛骨悚然,好像是被一条会记恨的毒蛇盯上了似的。在他想要说一些恐吓的话之前,李鹭耸耸肩,转向旁边的那个谁问:“你呢?”

“你好,我叫约翰森,是S.Q.公司的会……”他一边说一边从血染的上衣口袋找名片,白领阶层的职业病昭然于目,他是属于无论何时何地都要优雅送上自己名片的人种。

这是一个来自“可以无视星”的居民。李鹭撇过头,与那张洁白体面的名片擦肩而过:“你们两个把人放在这里,我找一下止血棉和止血钳。轻点……我是说放下他轻点!约翰你压他的伤口要重!”

“我是约翰森,不是约翰……” 会计师说,但是根本不知道她听进去了没有。

“护士呢?”奇斯问。

“本店小本经营,只有我一个人。”说完李鹭就离开了。

奇斯绝望地忏悔。他单手盖在史克尔眼睛上,低声道:“兄弟,不是我不想救你……”

挂在墙上的钟的指针一格一格的过,短短五分钟,奇斯觉得忍不住想要冲去用枪把人顶回来再说。“医生,医生!”他不停地喊。

就在即将到达他忍耐极限的最后几秒,李鹭捧着一个手术器械箱、一个药物箱、几袋全血回来了。

她把东西放在准备台上,戴上橡胶手套就开始动手,很同情地说:“我只能尽力去做。你们的运气不太好,这里的电刀正好坏了,只能用普通的手术刀,没办法止血这么快。”

“等等,你难道不先准备一间无菌室吗?”

她像听到白痴发言一般,头也不抬利落地回答:“你看来得及吗?”

奇斯又要狂暴化:“如果来得及我还会找到这里来吗!”

李鹭不知道原来美国也是有咆哮教存在的,原来中国博大精深的咆哮文化传播得如此之广。她把手术刀指向伤员的喉管:“放心,我会给他注射抗生素。”

一个手势一句话,成功让魔兽奇斯住口。

……

“等等,输血难道不需要先配型吗!?”

“已经验过了,刚才你们搬他的时候我就取了血样。”她说。

太快了,真没看见她什么时候取的血样。奇斯觉得,他刚才灵机一动而转进这个小巷子,或许就是他本周最英明的决定。

“对了,我叫李鹭。”李鹭说。

“Lilu?”会计师傻傻地重复了一声。

她皱了眉不满地瞪他一眼,显得对这样的发音很不屑。

奇斯有了余裕,注意到这个长得很像护士的医生原来是个东方人,头发和眼睛都是黑褐色,皮肤是微微发黄的白皙。他认识一些东方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种差异问题,奇斯觉得他们的面目特征很难辨认,但都是很对他胃口的。据说东方人具有十分神奇的医学技术,不知道这个男科女医生懂不懂一点。

电子测量仪器连接上史克尔的身体各处,心率已经很危险,血压下压低得几乎测不到。但还好,人还活着。

到这时候,李鹭才去看患者其余地方还有什么伤处。

“怎么伤成这样?简直就是漏斗,有几袋血都不够用!”她抱怨地说。

奇斯也有同感,新进的榴弹居然是过期货,恰好还出了问题,站在附近的史克尔就遭到了纷飞的弹片重击,致命伤在颈动脉,除此之外,躯干上也有零星的很深的伤口。

颈动脉的出血已经被李鹭用止血钳暂时止住,可是还有一点涓涓细流泄出来,伤员身上还有其他伤口在漏血。

奇斯知道这简直是强人所难。如果他有时间,绝对会把车开去大医院。那里有充足的人手,药剂师、麻醉师、主刀、助手、护士……而现在,只有一个医生,还是男科门诊医生。

李鹭又转身出去,奇斯觉得不安,手术台上的史克尔面目惨白发青,随时都会蒙主宠召的样子。他焦急地跟了出去,看见李鹭正在接待台上翻找,最后找到一个订书机又转了回来。

会计看到她手里拿的不是手术刀就觉得蹊跷。他觉得这个医生本来长得就不像医生了,现在还拿个订书机,简直像是哪里跑过来的小秘书似的。于是问:“你要干什么?”

李鹭瞪他一眼,没有心情回答,拿起一瓶酒精倒在订书机上。

“你这是干什么?”

“就算要干也不是干你。”李鹭说。

会计嘴巴微张,哑口无言。出口成脏这种事不是他这种文明人能做得来的事。

李鹭快手拉开患者的衣服,熟练已极地往他伤口上直接钉下去。

“很痛……”会计看到这里都快晕了,他是善于和数字相处的体面人,不善于应对鲜血淋漓的场面,这次看见用订书机缝合伤口的实况演示,无异是参观了一场十二世纪中欧酷刑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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