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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族之我来自远方(257)

作者: 碉堡堡 阅读记录

霍克他们刚才出来得太急,门是虚掩着的。艾尔登站在主卧门前,犹豫一瞬才推门进去,入目就是一片昏暗的光线,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气。

艾尔登不用看都知道床上是什么情景,他走到阳台边拉开厚重紧闭的窗帘,明亮刺目的阳光瞬间席卷了整个房间。只见床上躺着一只红发绿眸的雌虫,他的四肢被镣铐牢牢固定住,因为一番剧烈的挣扎手腕已经被磨得血肉模糊,洁净的床单上满是斑驳的血痕。

谁也不会想到,堂堂的北部首领会变成这副样子,昔日高贵的王虫已经落入了尘埃。

艾尔登用力眨了眨酸涩的眼眶,然后从口袋里找出钥匙,半跪在床边解开了法厄斯身上的镣铐,轻轻喊了他一声:“大首领?”

法厄斯刚刚平复脑海中躁动的精神力,红色的短发被汗水打湿,紧紧贴在瘦削的脸颊上。他双目失神地盯着天花板,嘴唇苍白干裂,唇齿间全是血腥味,最后无声吐出了三个字:“许岑风……”

他在喊一个人的名字,一遍又一遍的喃喃自语:

“许岑风……”

混着鲜血,混着痛苦,仿佛这三个字能让他活下来,也可以让他安详死去。

于是艾尔登知道,大首领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对方在清醒的情况下,从来不会提起那位阁下的名字,那三个字已经成为了法厄斯心中不可触碰的禁忌。

艾尔登忍着酸涩道:“首领,霍克他们已经去找了,很快就会回来的……”

他语罢顿了顿,哽咽一瞬才继续道:“我们很快就会把岑风阁下找回来的……”

这句话却像是一盆凉水,忽然把法厄斯浇清醒了过来。他闻言艰难转动了一下幽绿色的眼眸,偏头看向艾尔登,里面早已不见当初的锋芒,只有这几年来所经历的众叛亲离、一步步磨平的暗沉与死寂。

法厄斯的胸膛虚弱起伏一瞬,他动了动鲜血斑驳的指尖,无声说了一句话:“不许去找……”

艾尔登一愣。

法厄斯缓缓闭目:“他不会再回来了……”

声音嘶哑、破碎,像一柄断成两截的匕首,像腐朽生锈的枪支,再难恢复如初。

那一刻艾尔登忽然很想问问法厄斯后悔了吗,当初有没有后悔一时心软放走那只雄虫?可这句话太伤,他怎么也问不出口,只能低头掩去通红的眼眶,跪在床边恳求道:“请您好好活下去……请您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北部历任首领从没有一个得到善终,因为只有最野心勃勃、最贪婪卑鄙的虫才能坐上那个位置。他们或因掠夺死在战场上,或因贪婪死于权谋中,虫族二百年的漫长寿命对他们来说形同虚设。

艾尔登不想法厄斯也步入那种结局。

贫民窟出身的他曾一度渴望权力,但此刻他忽然意识到了权力也并非好事,法厄斯已经站在了北部最高的地方,所有臣民都要向他俯首,但对方却一点也不开心。

虽然法厄斯什么都没说,艾尔登却总感觉对方很痛苦,每分、每秒,每一个风雪吹过的夜晚,都饱受折磨。

法厄斯没说话,他静静闭上眼,就像一具会呼吸的尸体,过了许久才终于出声:“艾尔登,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把我埋在那个地方吧。”

艾尔登知道法厄斯指的是哪里,许岑风当初消失的那片密林,他哭红着眼睛用力点头:“我……我会听从您的吩咐。”

法厄斯依旧很傲,他语罢不知是不是为了挽回几分面子,竭力抬起下巴,勾唇哑声道:“那个地方也是战场,一名战士就该死在战场上。”

可艾尔登知道,法厄斯只是想离那只雄虫近一点。他久久跪在床边,心中忽然感觉一阵无力,直到膝盖都僵麻了,这才从床边摇摇晃晃起身。

北部要完蛋了,艾尔登浑浑噩噩想到。

这样一个充斥着背叛与阴谋的地方,果然没办法永远延续下去。假如有一天大首领真的死在战场上,同族的王虫里已经没有谁能挑起这个重担了,等待着的将是西部的吞并,北部的覆灭。

此刻艾尔登甚至想去信奉虫神,拜一拜那个传说中将他们放逐的神明,求他给北部赐下一场救赎。

法厄斯因为精神力损耗太过,已经疲累得昏睡了过去,艾尔登见状静悄悄退出房间,他正准备打电话重新叫一名医生过来看看情况,却忽然听见楼下响起了一阵门铃声。

“叮咚!”

“叮咚!”

清脆的门铃声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难免有些怪异。霍克他们刚刚离开没多久,按理说应该没这么快回来才对。

艾尔登脚步一顿,只好下楼开门。他原以为是花园负责扫雪的奴仆,然而当他看清门外站着的身影时,大脑却一片空白,瞳孔骤然收缩,艰难吐出了两个字:

“阁……下?”

门外静静站着一名身形清瘦的男子,肤色白皙如玉,发丝和眼眸却是黑夜般神秘的墨色,他站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就像一尊精致的雕像。

这名男子的肩头满是落雪,发丝也覆上了一层薄薄的霜色,身上衣服单薄,就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千里跋涉而来,走过了数不清的年月,历经四季变换,最后才抵达这个荒芜的北地。

“呼……”

风声从耳畔呼啸而过。

寒风席卷起漫天的雪花,顺着敞开的大门吹进屋内,于是整个客厅都落下了一场纷纷扬扬的细雪,但还没来得及落地就消融在了暖气中。

那名男子见状往屋内走了一步,睫毛上落了一层雪,他环视四周一圈,最后低声问道:

“请问……法厄斯在吗?”

据说下雪的时候,会有故人从远方归来……

第124章 if番外之故人

再次回到这个地方,一切都还是当初熟悉的样子。

许岑风走上二楼,缓缓推开房门,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还没来得及散去,阳台厚重的窗帘拉起了一小半,阳光便从余下的缝隙中争先恐后钻出,在床尾打落了一道斜斜的光柱,剩下的角落则被阴影贪婪吞噬。

法厄斯已经陷入了昏睡,他血肉模糊的手腕从床边一侧静静垂落,鲜血早已干涸,凝成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痂。

北部雌虫向来强悍,他却虚弱得仿佛一阵风吹就会消弭于无形,与记忆中桀骜带刺的模样天差地别。

许岑风见状不由得怔住了。他仿佛是怕惊扰了什么,放轻脚步走到床边,缓缓蹲下身形注视着法厄斯瘦削的面庞,然后握住了对方那只受伤的手。

触感冰凉,甚至因为常年握枪摸起来有些粗糙,带着腥甜的血气,

却又比梦境中要真实百倍。

许岑风无声低头,一点一点红了眼眶,他闭目将那只手贴在自己的脸侧,然后悄无声息握紧,滚烫的泪水流入指缝,留下了一片湿濡的痕迹。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哭。

他只知道那种酸涩的感觉从鼻尖一直蔓延到了心口,牵引起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压也压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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