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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族之我来自远方(159)

作者: 碉堡堡 阅读记录

老天爷好似早就预料到了韩宴长大会成为一个不择手段的人,早在他呱呱坠地那一刻开始就提前落下了后半生的惩罚,尽管那时他只是一个懵懂不知的孩童。

韩宴知道伽因说的都是真的,可他依旧从骨子里厌烦这种右腿不良于行的感觉,他也同样不喜欢伽因说的每个字、每句话。

韩宴悄无声息捏住了伽因的下巴,然后缓缓收紧力道,动作并不疼,但足够让后者安静下来。

伽因注视着雄虫,睫毛控制不住颤了颤。

韩宴却一言不发,慢慢贴近伽因的耳畔,轻轻蹭了蹭,堪称耳鬓厮磨。直到这个时候,男人才终于显露出了几分骨子里的冰冷,眼眸平静,声音却愈发低沉温柔,勾唇说了一句话:“我当然不是一个瘸子……”

韩宴骨节分明的指尖在伽因银色的发丝间缓缓穿梭,不知抱着怎样欲盖弥彰的心态,闭眼又低声重复了一遍:“我当然不是一个瘸子。”

当然不是。

不是。

他已经重新活了一遍,怎么能又活成一个瘸子的模样?

饮水机已经加热完毕,发出了咔哒一声轻响,韩宴注意到这一幕,终于缓缓松开了扣住伽因的手,然后掀开被子起身下床,一瘸一拐地朝着饮水机走去。

韩宴应该极其不适应这种“一瘸一拐”的动作,尽管这个动作上辈子曾经伴随他三十余年的时间,堪称熟悉到了骨子里。然而他走了一步就忽然僵住身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面色阴沉不定,迟迟也迈不开第二步。

伽因跟在他身后,忽然明白了韩宴想做什么,下意识上前道:“我帮您接水……”

韩宴却拒绝了:“不用。”

韩宴的指尖落在自己右腿上,缓缓收紧力道,又往前迈了一步,然而因为麻药未过,踉跄了一瞬险些摔倒,幸亏被伽因眼疾手快扶住了,只听对方语气焦急道:“您的伤口还没好,再这样下去会裂开的,我扶着您吧。”

韩宴牙关无声收紧,冷冷吐出了一句话:“不用你管。”

他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伽因说话,语罢用力想甩开对方,然而伽因却死不松手,僵持间就像一根绷紧的皮筋被人忽然从中剪开,最后他们两个谁也没站稳,反而因为作用力齐齐跌倒在了地上。

“砰——!”

“砰——!”

伽因撞到了椅子,韩宴撞到了桌子,他们两个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互相看着对方,都愣了一瞬。

“……”

窗外阳光西斜,橘色的夕阳透进病房,照亮了地板,也照亮了这两个病入膏肓的瘸子。

韩宴似乎想尝试着站起来,但他稍一用力就又闷哼着跌了回去,一缕蓝色的发丝悄然滑落,神情冰冷而又狼狈,与平日游刃有余的上位者模样大相径庭。

“……”

伽因从未见过如此狼狈的韩宴,他悄无声息攥紧指尖,不知在想些什么,最后从地上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向了韩宴。

伽因这次没有把雄虫扶起来,他只是和对方一起坐在地板上,然后紧紧把韩宴抱入了怀里:“没事的……”

他收紧怀抱,把韩宴抱得很紧很紧,仿佛抱紧了曾经的自己,又好似隔着时空抱住了那个曾经身为人类的韩宴,低声反复道:“没事的……”

第80章 我不讨厌你

韩宴被伽因抱住的时候,身形僵硬了一瞬,他脸色难看地想要挣脱,却反被雌虫抱得更紧。伽因用力攥住韩宴的右手,落在自己那条残疾的右腿上,因为力道过大,指尖都泛起了青白:“您的伤和我不一样。”

伽因以前明明最讨厌旁人触碰他的伤腿,此刻却任由韩宴触碰,甚至强迫他去触碰,红着眼睛一字一句哑声道:“看见了吗,您不会瘸的。”

伽因并不知道韩宴为什么对伤腿的反应如此之大,归根究底,只能认为自己平常一瘸一拐的模样吓到了雄虫,对方担心变成和他一样的瘸子。

伽因忽然有些喘不过气,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咽喉,不止是因为韩宴的伤,更是因为他发现韩宴极其厌恶“瘸子”这个字眼,而他自己偏偏就是个瘸子,当年那种无力感再一次席卷了全身,偏又无法改变现状。

韩宴恍惚间只感觉有什么滚烫的液体落入了自己后颈,下意识想抬手触碰,指尖所及却是伽因的那条残腿,和他是如此像,却又如此不像。

韩宴的那条右腿,膝盖处是变形的,因为肌肉萎缩,比伽因要瘦一些,更孱弱一些……

他孩童时期曾经无比厌恶那条腿,用石头砸,用刀割,上面遍布着密密麻麻的伤痕,直到死的那一刻也未能完全淡去。

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但原来有些事根本忘不掉,哪怕换了一具身躯也还是忘不掉。

韩宴忽然安静了下来。

他察觉到了自己后颈的湿濡,抬眼看向伽因,这才发现对方不知何时哭了。

为什么?

因为自己的这条腿,还是他的那条腿?

韩宴悄无声息捏住了伽因的下巴,迫使他直视着自己,男人灰蓝色的眼眸就像冰川深海下最寒冷的一块冰,不带丝毫温度,听不出情绪地低声问道:“为什么哭?”

伽因痛苦闭眼,不愿作答。

于是韩宴又问了一遍,他这辈子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耐性:“为什么?”

伽因指尖颤抖,闻言悄无声息攥紧自己的右腿,不知以怎样的心情,沙哑着吐出了这句话:“您很讨厌瘸子,对吗?”

韩宴的指尖瞬间收紧。

伽因却继续道:“也许您当初不该和我结为伴侣的,和一只您如此厌恶的虫结为伴侣。”

他最后红着眼说了一句话:“抱歉,是我没能保护好您,让您受伤了……”

韩宴闻言指尖颤动了一瞬,不知为什么,缓缓散去了力道。他面无表情盯着伽因,却见对方眼角似乎有泪水落下,指腹控制不住动了动,替雌虫温柔拭去。

韩宴心想,伽因哭了。

自己从未对面前这只雌虫说过重话,也从未如此粗暴地掐住对方的下巴,今天却都尽数破例了。

韩宴了解伽因,他能窥见雌虫日常生活中的独占欲,还有眼底偶尔闪过的一丝病态迷恋,刚才那番话实在不像对方能够说出来的。

旁人厌不厌恶又如何?只要自己喜欢,就该紧紧攥在手里,这才是伽因。

雌虫总不会是想离婚。

萨利兰法没有这样的规矩,皇室也没有这样的规矩。

韩宴不允许伽因从他身边逃开。

他们两个的姿势悄然变换,韩宴不知何时将伽因抱进了怀里,然后死死收拢力道。他就像一个吝啬的商人护住了自己最后仅剩的财产,占有欲并不比对方逊色几分。

伽因身形僵硬了一瞬。

韩宴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擦掉伽因眼角的泪水,然后抵着他的额头,顺着落下一个又个温热湿濡的吻,最后才是颤抖的唇。

伽因躲了一瞬,韩宴却并没有让雌虫如愿,他熟练撬开对方紧闭的牙关,如同以前无数个抵死缠绵的夜晚一样,亲密到极致的时候连灵魂都在颤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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