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求魔(83)

也像极了此刻少女的眼睛。

时琉确实正殷殷地急:“…若让玄门的长老们发现你的身体还不到一岁,那他们定然能猜到你来历成诡,天机阁的卜算一直闹得人间惶惶,万一被他们联想到你身上——”

酆业忽出声:“你是琉璃石心化的小妖么?”

“那他们说不定会出手镇压你……啊?”

少女停得恍惚又茫然。

等回过神,她没什么表情的小脸上微肃,眼神且恼:“我们还在说正事,你不要逗我了。”

少女跪坐在青草地上,红得柔软的唇瓣就在眼前开阖。

酆业身体里无端生出种躁意来。

密匝的睫羽跌下些,他抑了抑情绪,抬手去捏少女的下颌。

可那离她唇太近。

于是触上去前酆业又改了主意,转作捏住了时琉的脸颊。

时琉被捏得说不出话。

澄净得比光都亮的眼珠沾着点露水似的湿漉漉的恼,仰起来看他。

魔再抬眼,神色已然淡漠了。

“不许再动摇我。”

“……”

时琉没听懂:“?”

魔似乎也没有细将这句解给她听的意思。

说了她也未必懂。

于是话锋转开。

“玄门那些长老对你来说或许很可怕,但对我来说只是活得稍久些的蝼蚁,一定要说威胁,”酆业轻皱了皱眉,“蔺清河大约是一个,其余不算什么。”

时琉眼神松了,点头。

没点完就又被捏着脸颊仰起来:“等我拿回罗酆石,蔺清河便也只是蝼蚁了。”

时琉听得微讶:“罗哄石…那么厉害?”

“罗酆。”酆业微褶着眉峰纠正。

“罗,哄,”时琉反应过来,扒拉开酆业捏她脸颊的手,“罗酆。”

酆业稍满意些,起身靠回树旁。

时琉目光下意识追着他仰脸。

湛白长袍垂坠下来,玉带很随意地斜束在腰上,他侧影清拔修挺,比时琉见过的神佛像不知好看多少。

时琉想难怪世间立像从不曾将他立得像本人这样漂亮,不然世人跪坐供奉,如她此时这般,都去望神像清隽谪仙似的模样,满心想着天上的仙人是不是都这般脱尘,哪还有人有心思礼奉神佛呢。

时琉想着,也不敢再看,而低下头来。

她平复着被人间四月的风拂得微微乱了的呼吸,又继续问他:“罗酆石,能帮你回到从前那么厉害吗?”

酆业眼尾垂了垂:“不能。”

时琉忧心:“那……”

“但足够了。”

酆业懒洋洋靠在树上,往远山里虚眺,玄门界石法阵后藏匿的千座青山如映他眼底,却又盛在一抹霜似的薄凉嘲色之上:“即便他们只用得出它十之一二的力量,不也立下了玄门几千年踞守第一仙门的基业么。”

时琉眼神微撼。

默然片刻后,她才轻声问:“那个罗酆石,尚不知道在玄门的哪里藏着,若你拿不回来,会怎么样?”

“……”

酆业敛下眼睑,盛上少女身影的眸子漆如永夜。

他却笑了。

一笑能叫花开满山,却只见眼底万里尸山血海,彻骨生寒。

他轻飘飘说:“唯死而已。”

“——”

时琉一震,心神惶然欲坠。

就在少女起身,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山谷间忽然震荡,有风自四面八方而来,吹得山石飞砾,枝叶簌簌。

与之同时,浩荡幽远的声音响彻山谷——

[玄门天考擢选,正式开启。]

[第一考,觅仙缘。]

话声落时,忽有七彩霞光从天而降。

到此时时琉才惊觉,他们所在的山谷仍是山谷,但天地都好像早已改换了模样——酆业倚着的树不见了,她跪坐的草地也不见了,山石化作大块的云朵,松松软软地铺在他们身下。

天地间只剩下无尽的灵气冲刷涤荡——因为太过浓郁,才成了时琉眼底的七彩霞光。

时琉再次感受到,之前在食肆内,大堂里下起那场神异的大雪时的舒适。

无数灵气向着她涌去。

只是和那场雪不同,那场雪里的灵气无比纯粹而干净,没有一丝驳杂,而这些灵气就要芜乱得多,好像天地间所有气息都被糅合在一起。

但时琉还是觉着亲近。

她尚未修什么功法,自然也不懂成套的修行道理,她只是照着那日酆业勾着一丝淡淡灵气在她体内灵脉间随意运转的路子,引导着那些灵气在身体里跑着,无形的窍隘便被打开,更多的灵气倾注下来。

时琉不自觉阖上眼睛,所以并未注意——

他们下方的云形“山谷”里,原本密密麻麻的人头只第一息就少去四分之三,第二息又减一半。

五息过后,峡谷中十不存一。

剩下的人并不能“看”到七彩霞光的存在,他们只是觉着身周暖烘烘的,十分轻盈舒适,人人都不自觉露出笑意。

有些灵感天赋稍好的,也忍不住舒服地闭上眼去。

——“觅仙缘”,考的便是这些人对天地灵气的感知能力,或者说是天地灵气对这些人的亲近程度。

那些分毫不能感知或者知之甚微的,全部被排拒出去。

而这一点与修为境界无关,只看灵感与天赋。

说到这个,自然没有什么体质能比得过九窍琉璃心……

酆业落眸,然后皱了眉。

跪坐在身前云朵上的少女不知何时已经改作盘膝,他同样能辨清本质的驳杂七色的灵气,此刻正源源不断涌入少女的身体,庞大的灵力环绕在她身周,几乎变成一个漩涡似的东西。

甚至有更远处的灵力也开始被牵扯着灌向这里。

大约是灵力过负的作用,少女原本细白的脸颊都开始透出艳粉,红唇也嫣然欲滴。

酆业眉峰轻褶,屈膝蹲下。

他定眸在时琉身上查察了两息,不由气笑了,屈指在少女额头上用力叩了下。

“…哎呀。”

被从灵气沐身的舒适里强行召回,时琉往后一跌,差点让酆业叩倒回去。

像积满了湿潮雾气的眼睛睖着酆业:“你打断我干什么。”

酆业半蹲着身,刚对她作孽的手还懒洋洋搭在屈起的膝袍上,闻言他冷淡地一挑眉,嘲弄就从薄唇间逸出来。

“什么都敢吃?你还真是不挑食。”

时琉迟疑,四下打量:“这些灵气不好吗?”她望见下面云朵山谷里的人,“可是他们也在吸入。”

“他们泡在这里一个时辰,能有你一个呼吸进入身体的灵气多吗?”酆业冷嘲,“而且他们死他们的,关我什么事。”

时琉一吓:“吸取这些灵气,会死吗?”

“现在不会。但你吸纳的每一丝灵气里的每一丝杂质都会藏在你身体的角落里,等到将来破造化境、飞升仙界,你就会看到它们垒起的天堑有多高,然后你越不过,一道雷滚下来,你身死道消,魂飞魄散。”

酆业说得轻慢,漫不经心。

时琉听得脸颊微白。

上一篇:花吃了那妖兽 下一篇:首富的纸片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