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求魔(80)

“……”

只看对面那疯子盯着手心里那朵金莲的眼神和笑容,酆业也知道,这事即便是他真肯认“师父”这名分,大概也没用了。

“小石榴很喜欢雪晚,别伤了她。”酆业说罢最后一句,厌烦地拂手赶客,“走吧。”

“等我和圣女大婚,再敬您坐高堂!”

“…滚。”

魔冷漠厌倦地垂下眼尾。

时琉怕尴尬,直等到客栈后厨的早膳当真做好了,她才跟着一起回了桌。

五感中的听力封了大半,但等回到楼内,还是够她听见大半个堂内的议论——

顶奇怪的是,她离开前后不过一炷香的工夫,客栈里关于昨夜事情的议论风向,就好像完全倒了个儿。

“天衍宗的天衍印竟然丢了?”

“那可是仙宝啊!全天下应该也不超过五件的,怎么会丢了呢?”

“我刚刚在隔壁茶楼听人说,玄门这次灭天衍宗,就是想把这天衍印据为私有,说是丢了,实际上去哪儿,那可说不定呢。”

“我就说!天衍宗这么大的仙门,怎么会一夜之间就叫人灭门了?”

“啊?就为了件仙宝,玄门,当不至于吧?”

“传闻风宗主年少求师时还被玄门拒之门外,幸被天衍宗拾得良才,他天赋觉醒后一路扶摇直上,坐到了掌门位置上,这两年一直想跟玄门一较高下——这不,被人视作仇雠,落了这样一个身死道消的下场咯。”

“玄门这是想一家独大啊……”

时琉听得怔忪。

直等到桌上早膳上齐了,跑堂笑容满面地跟了句:“二位慢用!”

她这才回神。

“不该是他们说的这样,”时琉眉心轻蹙,转向酆业,“万灵大阵确实为恶惊人,天衍宗又沆瀣一气顽抗不悔,这是你们亲手查的。”

“嗯。”

酆业兴致寥寥,懒垂着眼,拿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碟里煎成金黄色的外酥内软的小米酥,似乎对这件事还没对面前几份早膳的兴趣大。

“那传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有人搅弄风云罢了。”

那人随口说着,将夹起的小米酥包放进了小侍女的碟子里。

时琉戳了戳它,眉心更紧:“搅弄风云,就能把黑的变成白的了么。”

“有些是本就不白,有些……”

酆业低嗤了声,似乎没了兴趣,便扔下筷子,“有些是站得太高,拥有得太多,功绩太大。”

时琉怔忪地回过头:“功绩太大,也是错么?”

“若有一日,你对三界众生皆有天大恩情,”魔忽地笑了,眼眸幽晦,“那你就离死不远了。”

时琉一僵,戳起的小米酥也跌落到地上。

她仰眸看他。

魔也未在意,他重拿起筷子,又重新夹起一块新的,放进她盘中。

“怕什么。”

他复又那副懒散模样,声音也倦回去,“有我在呢。况且,你这么弱,八世轮回也做不到。”

“……”

时琉想了想,确实如此。

试图冒出来的那点不敢想的念头被她反复摁回去,少女心事重重地咬了口小米酥包,煎得微酥的薄皮咬开,金黄色的米馅儿就漏出来,金灿灿地堆叠着。

时琉莫名觉着眼熟。

然后就听魔支着侧脸,低睨着她笑了:“像石榴籽儿么。”

时琉:“。”

小姑娘就当没听到,刚木着脸准备再咬一口。

酆业忽敛去笑,抬眸望向窗外天空。

时琉奇怪地看了看他,又去看窗外:“有什么——”

倏。

一道金光从城镇上空掠过。

数息后。

所有人耳旁响起了一道浑厚清正、如洪钟大吕的天音,正是玄门用来通传天下的金敕玉令——

[四月初七,玄门天考,遴选天下仙才入我玄门。]

[仙缘之上众生平等,有教无类。]

——

时隔多年,玄门破例开山收徒。

金敕玉令一出,天下哗然。

第38章 玄门问心(十三)

◎主人你…多少岁?◎

金敕玉令之声通传天下,如金石相鸣,在天穹下连作三遍。

然后天上金幕化作无数道金色流光,飞射入人间浩土的无数个大小城池村镇之中。

流光落处,皆在城墙根或村庄口贴上一张金纹白纸,墨色小字工整书写着方才金敕玉令中的原话,在纸张最下方,又补了几条细则——

譬如时间限制,玄门天考地点所在,天考擢选前对仙缘之才的年龄要求。

而金敕玉令声落之后,整座人间大约都寂静了许久。

然后就是一个眨眼的工夫。

轰——

时琉听着耳边客栈大堂里的木桌木椅震动晃荡,掠过的人影幢幢,堂内街外焦急呼喝,寂静人间一下子就如沸如煮。

酆业大约是被吵烦了,清隽侧颜微透寒峻,他神念一动,便撂下个隔音罩子。

任人间兵荒马乱去。

耳边终于得了清静,时琉松了口气,转回来:“玄门破例开山,是因为天衍宗的事情吧。”

“破例吗?”酆业侧眸。

难得见酆业也有不知道的事情,时琉轻抿了下嘴角:“玄门开山收徒的规矩是百年一次,每次都是这样人间盛景的,但不会这么突然。”

酆业了然:“这次未到百年?”

“嗯,上一次开山好像才是十几年前的事情,那时候我还太小,印象不深了,”时琉说,“不过玄门并非只有开山才能收徒。他们的长老弟子下山历练,若遇良才,或是一些修仙世家举荐,玄门也会纳徒。时璃就是这样……”

话声消止。

时琉低下头,眉心不安地轻褶起来。

酆业:“怎么不说了?”

“我提到时璃了,怕你不高兴。”

“为什么。”酆业故意在小侍女眼皮子底下让翠玉长笛显了形,伴他声线,又叫它起了清冽唳鸣。

小侍女耷拉着的眼睫果然不安地动了动。

酆业就微翘了唇角,声音依旧抑得低低哑哑的,辨不清情绪:“因为她是你以为的紫辰,还是因为怕我想起来、去杀了她?”

时琉心神正难定,并未注意到酆业那句“你以为的”。

她苦思许久,终于想到什么,仰头:“你真的相信,天机阁说的会是真的吗?”

“……”

酆业停了片刻,兀地笑了:“激我?”

魔在话尾抬眸。

长睫如鸦羽,却藏不住那双眸子里如霜雪满长天的凌冽杀意。

时琉被戳破了想法,没什么表情的脸蛋上也多了一丝赧然,但她还是认真仰脸看着他:“你曾经是三界最厉害的存在,时璃不可能杀得了你。”

“冥冥天定,也未可知。”

时琉想了想:“你比天道厉害。”

“——”

酆业垂至一半的长睫兀然掀起。

一两息后,他低低睨着她,眼底魔焰如丝如缕,幽暗难定,连是笑意还是杀意也难辨明:“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上一篇:花吃了那妖兽 下一篇:首富的纸片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