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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魔(61)

“那便我杀,你救,”酆业嘲弄地一勾唇,“你医术不是很好么?我多杀几人,你多救几个,就当我替你积不世功德。”

时琉被他荒唐的歪门邪道哽住,仰头去看他,张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哪有人这般积功德的?

“怎么,要谢谢我?”酆业谑弄弯眸。

再告诫自己别上当也于事无补,时琉终于还是气红了脸,别开:“你当真是魔。”

义愤填膺,可还是压低声的。

酆业更不禁扩了笑,他笑得厉害,也跌折了腰身,几乎要俯靠到被迫倚着木质廊柱无处可退的少女的身上来。

所幸还有握笛的手懒懒撑在少女头顶。

再近,也还是隔着一截。等笑罢,他垂着纤长密匝的羽睫,入蛊似的凝着时琉被朝霞染色的面颊,低低地说:“时家,我总归是要去一趟的。你若不喜,晚些就是了。”

时琉避他眼眸,睫毛微颤。

酆业:“时家的人,不自寻死路的,我可以不杀尽——就当为了我的小侍女,饶他们一命。”

时琉有些意外:“为…何?”

“怕你忍得了一时,也忍不住在将来某日为妹妹复仇,趁夜里拔刀刺我。”酆业懒洋洋说。

时琉才不信:“你怎么可能怕我。”

酆业勾了勾唇,眼神却是冷的:“我不怕你,我怕我杀了你。”

“?”

时琉微怔。

“世上俗人多无趣,你这样的小侍女,若死了,我去哪儿找第二个?”魔直回身去,作势欲离。

走一半他忽停了,抬眼,“哦,还该有个报酬。”

时琉:“什么报——”

下颌被迫一仰,话声被薄凉的唇瓣堵了回去。

少女呆住。

近在咫尺,魔眼底愉悦恶意翻搅燎天。

可魔又不够满意。

趁呆呆的小侍女没回过神,他轻张开唇,舌尖抵着齿尖,克制又用力地咬了她柔软的唇瓣一下。

时琉一抖,眼神惶然仰起,要推开,但死死握着手忍下了。

“就这个报酬。”

魔心愉退开,一挥袍袖,转身上楼了。

“……”

时琉僵在原地,没跟上去。

可惜,一个吻换回来的魔的好心情,没能持续多久。

三层楼梯前,酆业止身,侧过颜瞥向廊柱角落。

笑意从他漆黑眸里褪去,一道红黑相间的衣影像投入两泊深不见底的墨潭,冷漠躁戾的阴翳正取而代之——

“你再敢对她露一丝杀意。”

话未说完,酆业已停了声音。

他知道对方明白。

偏文是非笑拍着三层的木质围栏走近,一步一停,嗜血眸子更红得妖异瘆人:“我若敢,你要如何?”

酆业冷淡睨他:“那下船以后,你来不及杀任何人了。”

文是非一顿,脚步也停下:“你确定,你现在还有当初一半的实力?”他轻眯起眼,目光威胁地打量那袭清寒白衣。

“没有。”

酆业垂手,一缎通透的翡翠色流淌下来,翠玉长笛自他指掌间缓缓显形。

他平静而漠然:“但杀你,何须半力。”

“!”

文是非身周妖气一荡,那双血红眸子一瞬就光芒怒放,隐约几乎拖起细长的红色微光,妖异地曳于眼尾。

酆业却视而未见,握着长笛随手一拨,那些几若实质的血红妖力便像生生被劈出一条长路。

路两旁如幽冥血河,噬人的曼陀罗妖娆地摇曳着,红丝如血。

白衣踏过,半点也未沾染。

文是非眼神更烈,但怒意抑着,他回头,也不去看走近又漠然擦肩过去的酆业,而是重新望向楼下。

“我影响不了你,但能影响她。”

酆业不为所动。

文是非面上笑意有些疯狂:“在船上,你也不敢与我动手——这渡天渊有多深,你知道的,船若不保,她就随时会死。”

“你想说什么。”酆业终于停下。

文是非扭头,妖邪之气染得他眉眼都狰狞:“至少在船上,她是你的弱点、死穴。”

“她只是个侍女。”

酆业漠然回身,眼神睥睨不屑,如看个废物稚子:“不过,她若不在,我会很不喜——所以在船上,她是你们所有人的保命牌。”

文是非:“——!”

酆业说完,也懒得理会这位过了万年也没什么长进的妖皇气成什么模样。

他转回身,径直便朝房门走去。

直到房门无风自开。

一个转怒为笑的阴沉声音兀地从身后传来。

“听说,你在幽冥南州见过我为你雕的石像了。”

文是非转身,他死死盯着那道白衣身影,额角青筋剧烈鼓动。

妖皇红得滴血似的眼眸里,神思如恸如泣,俊朗面部也被什么情绪强忍得微抽搐似的,却生挤出扭曲的笑——

“我雕得可还像你吗,师父。”

第29章 玄门问心(四)

◎三界负我,人尽当诛。◎

雪白衣袍停了一息。

魔侧过眸,语气绝算不上和善:

“我说过,我从未收徒。”

话声落地,琼心木门砰然关合。

酆业迈入门内,刚一起眸,就对上房间里目瞪口呆,啃了一口的梨子呆滞从掌中掉下也未察觉的短发少年。

酆业冷淡扫过地上的梨子,微微皱眉:“你什么时候改吃素了。”

“妖族都说这样吃营养丰富修为进展更快……”

狡彘呢喃着说完,猛地打了个哆嗦,回过神,他连忙捡起地上掉了的梨子并迅速扑到酆业身旁:

“主人,我刚刚是不是入了什么妖族幻境,竟然听见对门那个妖皇喊您——”

酆业不想再听第二遍,冷漠过身:“你没听错。”

狡彘:“……?”

狡彘:“?????”

狡彘的震撼无以言表,只能用他瞪大了三圈的环眼,以及快要从大张的嘴巴里流出来的哈喇子体现。

更像只蠢狗了。

酆业坐回桌旁,眉眼间凝着抹厌倦,他摆了摆手:“没事就滚。”

“这怎么能没事呢?”

狡彘回过神,几乎是匍匐势地趴到了酆业面前:“这这这幽冥秽土接壤妖域上万年,也不曾听说过,您于妖皇是一师之尊啊??”

酆业撑着额,抑着躁意阖眼:“我何时承认过。”

狡彘呆滞指合着的木门:“可他都管您叫师父了?他可是文是非哎,当年杀得幽冥血流成河,愣是让妖域与幽冥接壤处生出了半条幽冥血河的文是非哎?他会说假的吗?”

“你再如此聒噪,”酆业阖着眼,手中尚未收起的长笛一指房内船窗,“我便丢你出去喝风了。”

“……”

望着窗外这会莫名躁动的渡天渊雾海,狡彘咽了口口水,很识时务地闭上了嘴。

换回来的安静没能持续多久。

“笃笃。”房门叩响。

酆业起眸,笛尾一抬,厚重的木门便自己开了。

门外少女正从旁边回过头,有些迟疑地进来后,她朝酆业指了指房外:“那位妖皇,好像在门外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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