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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魔(48)

时琉有些羡慕又情怯地慢下来。

她记得那个老人。

他是族中的一位族叔。被关到后山的隐林小院里前,在某场决定时琉去留的秘密族会上,尚少不更事的她见过对方一面。

对方好像那时候也是这样笑着的。

然后投了一票,关。

“……”

时琉紧张地攥了攥身上的雪白大氅,陌生又熟悉的纹理硌过她指尖。

“二、二叔……”

女孩极轻的小声被埋没进宾客间。

但晏秋白听见了,他一拢折扇,眸子意外扫过时家玉柱下的那位耆老,又落到身前女孩身上。

“你喊他二叔?”

时琉微微侧身,不知所措地点头。

晏秋白轻捻折扇扇骨。

——

时家族中,家主为尊为长,所以无论年纪,凡是当上了家主的,在同辈里便是自动跃升最高排辈。

连带他的子女,也会称呼其他本该为伯的人作叔。

时家主家在时鼎天这一辈里,比这位二叔年纪更长的只有一位,可英年早逝,未曾婚娶。

那能称呼对方为二叔的,只可能是家主时鼎天的女儿。

“……”

想起旧日听过的一两分传言,晏秋白眼神微深。原本从容温和的仪态,不知从眉眼的哪一丝作起,像凝上了淡淡的霜冷。

他一收折扇,“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我叫时琉,”少女紧张地盯着那边,“琉璃的琉。”

“——?”

晏秋白蓦地抬眼。

神魂深处最不起眼的角落里,一道术法烙印松动,第一次被晏秋白察觉了存在。

晏秋白长睫垂敛,手中指骨却收紧,指节泛白地捏紧了折扇。

……他的记忆,竟被人做过手脚。

“你怎么啦?”眼前忽然冒出少女歪低下来的脸。

晏秋白轻眯起眼。

若真是他所猜测的。

那被改过记忆的,又岂止他一人?

“我没事,”晏秋白松垂了折扇,向门内示意,“我们进去吗,时琉…小师妹?”

少女并未察觉他的称呼,用力点点头,她攥住他袍袖,紧张得结巴了下:“师兄先、先进。”

“好。”

晏秋白□□水的眼神从女孩紧张捏着他衣服的手指上掠过。

然后他视若未见地抬头,朝时家院门走去。

远远的,时家二叔时思勇就望见了人群间那道卓然脱众的身影。

他面上原本一成不变的笑,兀地一顿,随即翻卷了数倍的喜意盈上眉梢:“秋白!你怎么才来!”

话间,这位族叔已然穿过几人,快步主动迎到了青年面前。

院门里外的宾客们闻声,纷纷讶异望来。

玄门第一公子的名号天下久传。

——也只有时琉这样被关在后山小院里的孩子,才会听过也没反应了。

众人视线中央,晏秋白从容如常地行了一礼:“时师叔。”

“哎呀,你得算我们时家自家子侄,客气什么!来,二叔陪你进——”时思勇话出过半,才兀地察觉,起身的晏秋白的袍袖上竟还捏着只细白清瘦的手。

一看就是小女孩子的。

顺着那只手,时思勇望到了晏秋白身后。

女孩又怕又迟疑地躲了半身,此时正拽着晏秋白袖子,怯怯从青年公子身后探出头来。

——

若不是年纪还小,模样竟像亲密无间。

时思勇心思暗转,面上却捧起客气:“这位,莫非是你们玄门新收的小师妹?”

晏秋白淡淡落了眼。

他笑意温和端方,分毫未改:“时家若是允准,也可。师门宽厚,当不会容不下一个稚子。”

“嗯?”时思勇一愣,“秋白,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时师叔若是认不出她,便让时家主来,兴许,”晏秋白温声抬眸,笑不掩锋,“一见便知?”

“——?”

第22章 魇魔梦境(六)

◎中天帝?◎

听了晏秋白的话,时思勇不由顿眸,认真去打量躲在青年公子身后,方才那个他匆匆扫过并未细看的女孩。

这一揣摩,时思勇脸色忽变了。

“时——琉?”时思勇震惊望着女孩。

时琉犹豫了下,从晏秋白身后走出来,恭恭敬敬又有点生涩笨拙地给时思勇行了个晚辈礼:“时琉见过二叔。”

“……”

惊诧过后,时思勇回过神,他连忙先给弟子示意,然后就将两人从客人川流的院门外领进门内。等绕到旁边内廊廊柱后,他转过身,肃然低了声:“时琉,你为何会出现在这儿,又怎么——”

时思勇复杂地看了眼晏秋白,“又怎么会和秋白在一块?”

时思勇故作威严,身为天境修者的气势也不自觉压下来。

时琉脸色微白,她本就第一次来这样的场合,不知所措,此时被长辈凶训,更自觉做错事了似的。

晏秋白就在此时低头,轻笑了声。

他手里折扇一转。

那无形的天境修者的威压,顷刻就从时琉身周悉数褪去,分毫不剩。

时思勇脸色一变,强挤出笑:“秋白,这件事事关时家内务,你有所不知,还是——”

“时师叔方才还说,当我是自家子侄,怎么?”晏秋白言笑温润,“现在,您便又当我是外人了?”

“这…”

时思勇一时语塞。

毕竟是长辈,晏秋白也并未再为难对方:“今日是时璃师妹生辰宴,因缘际会,也是我与时琉小师妹该有这一见——既然我已应了她,那这件事我便不能不管的。还请时师叔代为通禀,容我随时琉小师妹一道,拜见时家主。”

“……”

时思勇与晏秋白打交道并不多,但这位玄门天骄第一公子的名号却是天下皆知。

以他脾性,温和却不容折,想也知道此时不能简单了了。

就算不允他管,且不说玄门身为凡界第一仙门,面前青年背后矗着何等绵延万年的参天大树,即便是只看个人,单方才他轻松一挥合扇就卸掉自己五分威压的手段,时思勇也料定自己没办法强硬压过去。

思索后,时思勇只得退让:“我明白了。这件事,我立刻便禀明家主。”

时思勇说完,召来不远处侍立的弟子:“你,先带这两位去凛风阁稍作休息。”

“是。”

这隐世青山里,虽然只有时家主家一脉,但家宅院落依旧是纵横深广。

凛风阁位于时家最西,步行过去也是不少工夫。

好在此番作宴,客人都在东边的紫江阁主阁与副阁内,与他们方向相反,不至于更拥挤或招人耳目。

一路安静。

时琉跟在晏秋白身后,左顾右盼,好奇得像只入了松林的小松鼠。

直等到时家那名弟子将两人带到凛风阁内,在精雕细琢的镂空木椅上落了座,室内空寂,时琉这才敢开口了。

“这位,晏秋白师兄,”时琉小心望他,“我不会给你惹什么麻烦吧?”

晏秋白眼神温和安抚:“师门让我入世修行,为的便是自寻‘麻烦’。且时家主于我是半师,事关时家清名正途,我更不能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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