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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魔(21)

确实是他们想象中的,两男争一女的场面……

但,争抢对象,是不是搞错了啊?

夹在修长的月白袍子和玄黑大氅之间,竟然是那个纤弱又呆毛的小姑娘时萝,而三人之后,被冷落落单的人却是他们的时璃师妹?

这怎么可能呢??

而身为当事人,时琉绝对是所有人里最懵的那个。

封邺向来喜怒随性,不按套路出牌,他不愿配合邀时璃同组,时琉尚还能理解——

可这位玄门第一天下盛誉的晏秋白师兄又是怎么回事?

他,他不该是和时璃两情相悦、只等着时家与玄门商定婚约就结成道侣了吗?

他邀请时萝做什么?

“……”

时琉想得头都疼了。

“秋白师兄,你不必担心——方琼师兄可以照顾好这个师妹。”时璃是最先开口的,她神色依然冷若冰霜,唯有眼眸深里抑着一点情绪,但并未外显。

时璃很自然地走到三人之间。

话间,她轻侧身,隔开了晏秋白与被“挟持”的时琉。

时琉怔了下,心头稍松。

原来晏秋白师兄是为了照顾四个人里最弱的时萝?

那玄门第一公子的名号当真不假。

晏秋白眼神温和起落,没有接时璃的话。

手里折扇停了几息,扇尾微抬,时琉就察觉到一丝温柔的力度慢慢松解掉她手腕上来自封邺的握力。

时琉怔然仰脸,对上晏秋白春湖似的恬静容和的眼。

“时萝师妹,如何选是你的自由,不必受他人约束。”

“……?”

时琉终于恍然——

晏秋白,好像是觉着,她被方琼挟持了?

刚想通这点,时琉忽发现自己手腕上,来自酆业的握力“配合”松开了。

少女一怔,低眸望下去。

翠玉长笛不知何时从那人大氅下的袍袖中落入指间,冷白玉骨抵着笛骨,骨节微微屈起。

眼见就是蓄势待发。

时琉眼皮一跳,慌忙反手握住了酆业刚离开的手。

身后青年身影一顿。

一两息后,酆业长眸冷敛,临睨下来:“?”

时琉装没感觉到:“谢谢晏师兄。不过时璃师姐说的没错,方琼师兄能照顾好我的,不敢劳烦晏师兄你。”

“……”

寂静数秒。

“好,那就依师妹所言。”晏秋白转身,带时璃先行一步,迈入了“问心”考验。

墙上金色小字虚影一晃,两人身影就被吸纳进去,消失在六层里。

时琉不敢耽搁。

照葫芦画瓢,她也拉着酆业一同上前,依法让“问心”考验将两人带入。

眼前一黑后,复又亮起。

这次不待时琉开口,身旁酆业清凌笑了声:

“你护着他?”

说是笑,可时琉回身望去,就算这巷道里灯火昏昧,她也分辨得出那双黑琉璃石似的眼眸里没有一星半点的笑意。

只有冷漠,甚至是戾气的煞意。

时琉不知道怎么惹恼他了,但她问心无愧:“我没有。”

“方才在外面,我要出手,你拦了两次。”

“?”

时琉茫然了一瞬:“哪有两次。”

酆业眉目更寒凉:“你是不是觉着,我肯带你出来,就不会怎么样你了?”

“不是,”时琉矜直了细眉,仰脸,“封邺,我明明是在护你。”

“?”

一丝漠然薄凉的笑攀上青年眉眼。他霍然抬手,修竹似的指骨从大氅下抬起,忽然就握上面前女孩纤细的颈。

他没用力,把玩似的力道更接近谑弄,可眼神里的杀意却是抑不下的。

“我最恨人欺骗背叛。”

时琉被他迫着微微仰脸。

少女脸色苍白,纤弱得一根指头就能捏死,可她幽怜乌黑的眼瞳里没半点恐惧。

甚至,她此时都不回避地直视他:“我没有骗你。”

——

时琉天性就是倔的。

她认准对错的事情,死不悔改,绝不回头,更不会为自己分辩求情。

酆业拿那双没情绪的凉冰冰的眸子俯睨着她。

几息过后。

他垂眸,微微歪头看她:“那你觉着我连他都收拾不了?”

“我知道你很厉害。”时琉抿了抿唇,犹豫过后,还是轻声,“但是你受伤了。”

“……”

酆业指节一松,垂回大氅下。

偏面前小姑娘得寸进尺,就像在外面似的,反手就握住了他要离开的手,这次更是直接借力攀上来——

她踮着脚,单薄身体前倾,像只蝴蝶似的扑落在他大氅衣襟上。

细白鼻尖蹭着他大氅上的毛领还未察,女孩嗅了嗅,然后更坚信地仰起头:“你就是受伤了。”

酆业眼底冷漠微微撼动,但很快又被坚冰封回去。

他微皱起眉,拂开女孩攥着他衣襟的手,语气冷淡但平寂:“你是不是想死。”

比起方才带煞的笑,这一句可以说是毫无威胁力了。

时琉退回去:“你昨天离开客栈,我就猜到凶险。不过回来以后,你看着一切如常,好像没什么事,所以我本来也只是怀疑。”

“那怎么确定,”酆业回眸,“凭你的狗鼻子?”

“?”

时琉微恼,少女仰脸回来,眼神不满地睖他。

酆业轻嗤了下,没搭理小土狗要咬人似的模样,转开身。

沿着前面灯火昏暗的巷道,他却平静坦然,像进自己家似的,一点不在意就朝前走去了。

时琉跟上去:“除了一直有淡淡的血腥气,也有别的原因,”她跟到他身旁,伸手轻扯了扯他身上那件玄黑大氅,“我觉着你不喜欢黑色,出来前却披上了这个,猜也是有原因的。”

“……”

酆业脚步一停。

但最后那句“你如何得知我讨厌黑色”的一问也没出口。

青年垂敛下凌冽眉目,颧骨下颌厉然绷着,更显漠然冰冷,他没回头地朝巷道更深处去。

时琉仍跟上去:“你受伤重么。”

“死不了。”

“…你好奇怪。”时琉鼻尖轻皱,“我见过不惜命的,可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厉害、却还是这般不惜命的。”

酆业袍袖下翠玉长笛一扬,随手拂去扑至面前的无形杀机,同时他淡淡落眼身侧:“我何时不惜命了。”

少女衣衫被风吹得向后鼓起,时琉怔了下,茫然望回前方——

什么也没有。

时琉不解地转回来,还是接他的话:“为了杀人,总是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这还不算是不惜命吗?”

“你错了。”

酆业轻嗤,“这三界里,不会有人比我更惜命了。”

他在最至深至暗的地狱里受尽摧折,沉沦万年,终于化作这世上最凶戾的恶鬼,从那无尽深渊里爬了上来。

他死过一万遍,才换回这一次生。

他最惜命。

“只不过,”酆业垂眸,轻轻抚过那支翠绿长笛,“我活着,就是为了送某些人去死。”

“——”

时琉听得怔然,不由驻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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