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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春山居(70)

作者: 扫雪煮茶 阅读记录

英华眉眼里都是笑意,微微点头。到了书房里,英华把裁好的纸条分把他两个,又把待条的字谜分与他两个,自去滴水磨墨。耀宗冷眼看他两个,虽然两个眉眼相接甚有情意的样子,然发乎情止乎礼,却是没法子挑李知远的刺,若要说自家妹子的不是,当着外人的面,实是说不得。是以耀宗只默默写字。

英华早把两个衣袖卷起,,磨了一会,看墨斗里的墨汁差不多够了,她便把墨汁收干的纸条叠好,每十张用废纸一缠,整整齐齐码在竹篮里。

将将写完,杨小八进来,笑道:“二哥,我有话说。”看见英华也在,愣了一下,道:“妹子,我想吃酸梅汤。”

耀宗便道:“点几盏酸梅汤来,洒几粒桂花。”把英华支走,杨小八便从怀里把一封信取出来,搁到耀宗面前,道:“这是他那日求亲被拒回去写的家书,他的管家寇大听说你来家,叫我把你处置。”

耀宗拆开来看看,松了一口气,道:“还好还好,晚上我要请寇大吃酒。你要二哥怎么谢你,我那匹马送你罢。”把信揣到怀里,脸色就好看许多。

杨小八笑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他这是头一回挨打,还恼呢,我回去再劝劝他。”说罢深深看了李知远一眼,匆匆走了。

英华捧一壶酸梅汤过来,发现杨小八走了,好笑道:“这人,我现点了一壶汤来。他倒跑了。”

耀宗笑道:“二哥我来家连口水都没吃,都孝敬我罢。”取了个大盏倒了一盏慢慢吃着。英华寻了个青瓷盏顷得有大半盏,问李知远:“怕不怕酸。”

李知远摇摇头,她就倒至八分满,双手递与他。李知远去接,手指头轻轻擦着手指头,两个不约而同去看耀宗,面上俱装做若无其事的样子。

耀宗看不得他们这般,啐道:“装什么装!英华,二哥问你,这小子哪里好?”

“啊。”英华手里的瓷壶差点跌出去。她握紧了瓷壶,想了一想,道:“这人有时候是有点讨厌。”

李知远只觉得脑袋嗡的一下,就被酸梅汤呛了一口。

英华笑出声来,轻声道:“可是妹子看着他,就觉得很快活。”她笑眼看向李知远,眼睛微微眯起,“你呢,你觉得我哪里好?”

李知远又呛了一口,手忙脚乱把酸梅汤搁在桌上,慢慢道:“先起,我觉得你温柔安静,所以喜欢看你。后来,我觉得你挥拳打人也怪有意思的。”

“我妹子可不是温柔安静的人。”王耀宗的语气好像没有搀水的酸梅卤,“挥拳打人都是小事,她惯常使马鞭打人。”

“真的?”李知远看向英华。

英华瞪二哥一眼,羞答答道:“打过几次架,使的是马鞭。”

耀宗抱着胳膊斜眼看李知远,:“要娶我妹子呢,一要捱得打,二要老实听话。”

“二哥!”英华推耀宗,“你都和人家说什么!”

“难道你中意的不是他,是赵恒那臭小子?”耀宗板起脸,道:“到底是哪个?”

“是李知远!”英华恼了,竖起两道秀气的眉毛,恨道:“我喜欢李知远,你要问几遍!”说罢脸蛋红的像庙里才涮过漆的柱子,挥起拳头重重在耀宗肩上敲了两记,飞一般跑了。

耀宗疼的龇牙,甩胳膊暴跳。当着这个爱挥拳的王二哥的面,李知远不敢笑,低头把字条俱都理好,道:“二哥晚上去不去踢球?”

“就你?”耀宗冷笑几声,道:“把你和杨小八两个捆一块,也不是我对手。”

“是不是对手,比一比才晓得呀。”李知远提起竹篮,道:“知远在镇口静候二哥大驾。”

耀宗道声就来,也不送他,径直到梧桐院,把瞒下的那封信交给柳氏,又道:“儿子觉得先替妹子定亲也罢了。晋王甚是疼爱赵恒,若是这信真送回京里,只怕我妹子就要给赵恒做妾了。”

作者有话要说::)

38柳夫人教女

柳氏把信摊开看过,皱眉半日,道:“把这信还给寇大,恒儿求的事不会成。”

“母亲!”耀宗道:“若是晋王要把妹子给赵恒做妾……”

“不会的。”柳氏道:“官家虽然有戏言说将来要把皇位传给晋王,然说了这么些年也没动静,想来只是说说罢了。晋王再疼赵恒这孩子,也不至于糊涂到给他纳官员之女为妾。”

王翰林把信折好塞回信封,长叹一口气道:“官家为何执意要迁都,还不是因为晋王……”

“老爷,莫论国是!”柳氏打断他,道:“恒儿是你学生,柳杨两家又和晋王是快刀剪不断的亲戚,咱们在外人眼里,是铁打的晋王党。”

“把信送回去罢。”耀宗站在那里不肯动,柳氏推他,道:“晓得你疼爱你妹妹,爹娘心里有数,不会把她给人做妾的。”

“那先给英华寻个好女婿订亲!”耀宗还要说,到底被柳氏推出去了。

柳氏把儿子打发出去,看王翰林皱眉,好笑道:“这能是多大的事,老爷你愁什么?”

“我愁耀宗的亲事。”王翰林恼道:“房里现有梨蕊那个一个美婢,正经人家谁肯和咱们结亲?远远的寻个好人家,给梨蕊配份嫁妆,先把她嫁了也罢。”

柳氏想了想,道:“这样做也使得,不过,儿子那头你和他说,必要他依了才可行事。不然依令郎那个脾气,还不晓得要闹出什么事来。”

虽然老两口都没把赵恒写信回家要求亲的事当个大事,然柳氏转念一想:女儿和赵恒也算青梅竹马,赵恒如今像是对她有情的样子,人又生的俊。若是女儿对他有情,那可怎么好?柳氏越想越心惊,她原是个爽快的人,到自家女儿头上还是要三思而行,想了一会翻出一本帐来,走到女儿院里,就把杏仁几个打发出去,叫英华看帐。

英华捏着帐本和母亲撒娇,要晚上看。柳氏道:“你先看,看完了娘还有话和你讲。”

英华方才当着李知远的面说喜欢他,来家越想越害臊,恼羞喜诸般滋味齐上心头,哪里看得进去那帐,略翻了几页,因母亲看着她,就道:“这是我们家这些年来的家用年帐?没有算错呀。”

柳氏道:“你既然晓得是年帐,从头再看看。”语气已经不大好。

英华低头从第一页翻开看,第一年是母亲才嫁过来的那一年,各项杂费使用归总,一共五百千钱,柴米油盐俱是欠着铺子的,累年亏空约有一千两。收入只是父亲的俸禄和养廉钱并官家的赏赐。第二年给大哥娶亲,亏空累计二千两,然那一年没有寄钱回富春,母亲就拿着家里的钱贩了一回丝,赚了一千两银,等于第二年家里收入三千两,填了亏空还有一千两的收入,第三年五姨借了二千两,过了十个月还上,所以也不曾寄钱回老家,母亲就拿这个钱置了一个小庄,从那以后,家里吃用都不怎么花钱了,每年父亲的润笔五十八十的存下来,一年也有三五百两,母亲将去贩丝贩酒,除去人情来往,每年都能存几百两下来。家里这些年来的帐,英华大略都看过,然这一回再细细看这本总帐,便觉父母亲极不容易,燕子叼泥做窝般一点点零碎攒起,好不容易积下近万的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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