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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豆蔻(46)+番外

某日用午膳时,见明檀那小鸟胃又是什么都只沾一点儿便说饱了,裴氏与明亭远对视一眼,斟酌着问出了前晚两人讨论半宿的问题:“阿檀,你可是对这桩婚事,有何不满?”

“女儿并无不满。”

明亭远也撂了筷,沉吟半晌道:“阿檀,你尽可说心里话,若是不想嫁,如今下了聘,为父便是拼着丢官弃爵……”

“……?”

“女儿没有不想嫁,爹爹用不着丢官弃爵。”

她心里头确实极为犹豫。她对定北王殿下是颇有好感的,可那桩他与水盈的疑惑横在心里头,怎么也过不去。

只是再怎么过不去,圣上赐婚哪是说不嫁便不嫁的,你倒是愿意丢官弃爵,可圣上怕是要你阖府都人头落地。

明亭远听她这么说,安了心,后半截话也没再往下说了,他本是想说“如今下了聘,为父便是拼着丢官弃爵也解不了这桩婚事”来着。

明檀误会,以为她爹要为她违抗圣意,心里头还挺感动的。心想若她真是错看了定北王殿下,为着侯府,她心一横嫁过去,也算是全了家族情谊了。

她这一感动,饭也多用了半碗,还一个劲儿地给明亭远添菜。明亭远乐呵呵地接了,只不过是略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

三月初八,宜婚娶,上上吉。正是钦天监与礼部为定北王殿下择选的成亲吉日。这段时日,江绪又北上处理军务,直至三月初七,婚前一夜,才自青州回京。

定北王府在福叔的打理之下,早已张灯结彩,满府铺红。

他下马入府,福叔那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定。福叔先前还想着,他们家王爷为了军务,怕是还真干得出误了自个儿大婚的事儿。

舒景然知他今晚回府,特地前来等他,还温了壶酒。江绪却冷淡推道:“不必,本王还要去趟大理寺狱。”

“……?”舒景然失笑,“明日你便成婚了,今晚还要去审犯人?”

“成婚而已,与审犯何干。”江绪轻描淡写。

舒景然十分不能理解:“你既婚娶,至少也该给足夫人尊重,难道你明日便要双眼发青在府侯亲?或者,你洞房之时也要摆着这张冷脸,或是将新夫人撂在一边先补个眠?”

江绪无动于衷。

舒景然又道:“我也是这两日才得知,明家四小姐近些时日,因着你那回出现在别玉楼,似是误会了你与水盈姑娘有什么私情,很是有些烦恼。你上回不是去找了明家四小姐么,你竟连为何出现在别玉楼都未解释?她既于你有恩,你想娶她好好对她,别玉楼之事也无不可说之处吧?且审犯这些琐事,倒也比不得明日成亲重要,我瞧着你今晚还是好生歇歇为好。”

舒景然上回在别玉楼,也意外与白敏敏相撞,而前几日平国公府办蹴鞠宴,他又与白敏敏相遇。

白敏敏旁敲侧击着问他,上回他与定北王殿下去别玉楼,到底所谓何事,他便猜出了三分缘由。

江绪听了,不知在想什么,也没什么表情。

过了半晌,他忽往外走,舒景然在后头喊他,他也没理。

舒景然摇了摇头,以为这厮是油盐不进,真又去大理寺狱审犯人了。

-

入夜,靖安侯府仍是红彤彤的一片,就连灯笼都蒙着浅浅红晕,端的是一派大婚喜意。明檀迟迟未睡,趴在窗边,茫然地看着月光。

她明日就要嫁人了。

那人会是她的良人吗?

先前她是有些确定的,可如今,却不那么确定了。

她觉得有些累,阖眼想休息会儿。

可鼻尖忽而盈来一阵浅淡檀木香。

她迟钝睁眼,先是看见一块玉佩,而后往上缓缓抬着眼睫——

“……?!”

一定是出现幻觉了。

她下意识便揉了揉眼。

“小姐没看错,是本王。”男人站在窗前,垂眸看她,“冒昧前来,是想告诉小姐,别玉楼是定北王府暗哨之楼。本王与水盈,是上下属的关系,并无私情。明日,本王会亲来靖安侯府迎亲,小姐可以好生休息了。”

男人的声音不高不低,长身玉立,站在窗前,竟与如水月色别样合衬。

第三十二章

大显朝, 皇子亲王迎亲都是由还未成婚的宗室代迎。定北王府这桩,也早已定好由宗室里方过冠礼的瑞郡王代为迎亲。

可谁想, 就在明檀一早被拉起来梳妆、照水院里夫人姑娘三姑六婆正围着她说热闹话时, 外头一个婆子满脸喜色地进屋报信道:“不得了了!姑爷到府前亲迎了!”

明檀没睡好,再加上天还未亮便从锦被里被挖出来折腾, 一直有些昏昏欲睡。听到这话, 她像是闻见阵熟悉的檀木香, 忽然清醒了不少。

竟是…真的。

昨夜他是真的来过。

昨夜江绪来去都十分突然。解释完, 不过一晃神的功夫, 他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以至于明檀趴在窗边恍惚怀疑,方才是不是自己困结于心, 自我宽慰都出现了幻觉。

定北王殿下怎会深夜潜入姑娘院中?且,他几时说过这么多话?

大半夜的,她忍不住,还披着衣跑外头仔细查看了番, 妄图寻找些她那未来夫君冒夜前来的证据。

当然, 她是什么都没找着的,不然也不会明知次日出嫁, 还被心头疑惑扰得一晚都没怎么睡好了。

现下因着外头婆子这声通传, 照水院内室愈发热闹起来:

“打小我便说, 咱家四姑娘是个有福气的, 这不, 姑爷都上门亲迎来了!”

“除了前些年献郡王亲迎, 宗室成婚, 可没见谁家有这般体面的。”

“献郡王和郡王妃情分毕竟不同,打小便在一块处着的青梅竹马,满京城的谁不知道献郡王对郡王妃情根深种。”

“所以说啊,咱家四姑娘有福气。就那聘礼,哟嗬,定北王府可不就是定北王府,到底与寻常显贵不同!”

……

明檀听着,心里头的喜意和甜蜜也悄然蔓延开来,她的夫君真的亲自来迎娶她了。

她原本一直担忧着全福夫人给她开脸时定会疼得好似在毁她姿容,可这会儿细线自面上绞过,疼是疼的,倒也没想象中那么难以忍受了。

亲王妃的礼裙极为雍容繁复,大红描金的双凤鸳鸯,缠枝牡丹,并蒂双莲,层层叠叠,环佩叮当,绣花鞋履精致入微,凤冠更是重若千斤,上缀宝石明珠熠熠夺目,华丽得让人移不开眼。

打扮完后,明檀起身都有些费劲,须得有人扶着,才能小心翼翼走动。

姑娘这厢出门先得拜别高堂哭嫁,可靖安侯府这二位高堂都喜不自胜的,裴氏好歹还弄了些椒水熏熏眼,明亭远笑逐颜开,那是半滴眼泪都挤不出来。明檀也哭不出来,她这脸上的妆面可是整整折腾了一早上,如若真哭两下,哭掉了这妆,补容又是一番功夫。

于是正厅内就只听明檀和裴氏勉强假嘤了几声,明亭远在一旁交代些个有的没的,最后还颇有些迫不及待地说道:“总之,定北王府和靖安侯府也没隔多远,想回就回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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