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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豆蔻(17)+番外

因裴氏预先打点,早有知客僧在寺门外等候明檀一行。

见到明檀,知客僧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请随我来。”

“有劳师父。”明檀规矩回礼。

寺中清幽,一路跟在知客僧身后,只见途中古树错落,放生池中锦鲤游动,有种别样的古朴幽静。

及至女客下榻的厢房,虽不比照水院精细雅奢,但也算宽敞干净,明檀勉强还能接受。只是她还未来得及仔细打量,就有小沙弥送来粗布青衫。

明檀顿了顿,略带犹疑地问:“师父,这是……”

知客僧温和答道:“寺中短居香客,都需着此衫。施主无需担忧,衣衫都是洁净崭新的。”

明檀:“……”

这是洁不洁净崭不崭新的问题吗?

先前在素心提醒之下,她艰难取舍了番,衣什器具都减下不少,可竟无人知会她,这灵渺寺短居还发衣裳,实乃晴天霹雳猝不及防!

她这一怔神,知客僧又交代了不少短居香客也需敬守的清规戒律,末了还善解人意道:“施主赶路疲乏,可先稍事歇息,小僧就不多打扰了,阿弥陀佛。”

明檀还有些回不过神,后知后觉摸了摸送来的衣裳,又语凝半晌。

其他都好说,只是这衣裳肩宽袖长,全无腰身,颜色用料无一可取之处、别说素心绿萼,侯府的三等丫头穿得都比这讲究百倍,叫她如何上身?

明檀坐那儿干瞪着眼,然入寺随俗,她也别无他法,总不可能一直呆在厢房不往外走动。

就说这用膳,所有人都需去斋堂分食,无人伺候,亦不可带出。

挨到午膳时分,小小姐的倔强终是败给了没有余粮的五脏府,她不情不愿地让绿萼伺候着换上了这身衣裳。

打出生起,明檀还未作过如此朴素的打扮。她平日就连就寝中衣都是选了柔软布料,暗绣繁复花样,再比着身段量体裁成的。穿着这身坐在屋中,她感觉哪哪儿都不大对。

“如此素净,如何见人?”她不甚满意地打量着镜中之人,皱眉道。

绿萼:“小姐放心,左右也无人可见。今儿来的时候奴婢便留心了,这寺中一日也来不了几个香客。”

明檀:“……”

素心轻咳一声,睇了眼绿萼。

绿萼反应过来,懊恼地打了下自己的嘴,又忙补了句:“且,且奴婢瞧着,粗布青衫更显小姐身段窈窕姿容出众呢。正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说的可不就是小姐您吗?”

嗯。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这话倒是说进了明檀心坎。

也罢,素来精致妥帖,偶尔素淡一回,倒也显出她清丽纯净。

想到这,她那原本不甚愉悦的心情倏然明朗起来。

然明朗了不过片刻,绿萼又不合时宜地安慰道:“奴婢瞧着这佛寺还算清静,安心在此住上一段时日,小姐也无需伤怀。

“世……那梁世子端看平素是个好的,却不想如此负心薄幸,也真是眼盲了,白白错失小姐这般佳人。小姐放心,待回了京,侯爷与夫人定能为小姐另择一位如意佳婿!”

明檀:“……”

她倒也没有伤怀。

梁子宣哪里值得她伤怀。

只是梁子宣和令国公夫人做下的丑事恶事,害得她这无辜之人也不得不承下几分后果,她心里还挺不爽快。

她既不爽快,那谁也别想好过。

此来祈福,虽预备匆忙,但临走之前,她也没忘给令国公府安排一出好戏。

-

昌国公府,白敏敏院内,周静婉正立于书案之前,执笔落字。

周家是名满大显的书香世家,数百年来,嫡支旁系不知出过多少文豪名相。周静婉之父便是榜眼出身,今拜三品翰林学士,前途无可限量。

家学渊源,周静婉也是如今未出阁的官家小姐中颇受肯定的才女,一手簪花小楷端方沉静,只是细看内容——

“这一句太文绉绉了,婉婉,你稍稍写直白些,我去茶馆听书时,那些个说书先生可没这般含蓄。”白敏敏站在一旁指点道。

周静婉停笔,端详半晌,自觉此等有辱斯文之事,这般隐晦一提已是十分不雅。她有些为难,轻声问:“那该如何直白?”

白敏敏:“这还不简单,你直接写令国公和二房老爷新纳的小姨娘通奸不就好了!还能与梁子宣这事儿联系起来,这就叫上梁不正下梁歪,祖传私通!”

周静婉:“……”

明檀出城祈福之前,特地让人到昌国公府送了封信,信上让白敏敏与周静婉一起润色个话本,找说书先生好生说说令国公府这几桩丑事。

这几桩丑事是明檀早先拜托白敬元打听来的,都与令国公夫妇有关,原本是打算平顺退亲过后用来收拾令国公府。

如今平顺退不成,丑事传开来,她便添添火。一来,出口被算计被背弃被牵连的恶气。二来,也算坐实他令国公府一家子都人品不堪的事实。三来,还能让她见缝插针维护一下自己的闺誉。

“算了,让你给这些腌臜烂事儿润色,着实是有些为难你。”白敏敏想了想,“便直接交由说书先生吧,你写一写阿檀的夸赞之词便好。”

周静婉松了口气,点头应下。

阿檀在她心中本就千好万好,这个她自然是会的。

“对了,阿檀那妮子还交代,旁的都可以放一放,最重要的便是要夸她美。”白敏敏顿了顿,有些无语地嘀咕道,“也真是不害臊。”

周静婉闻言,不由抿唇浅笑。

不过在她看来,阿檀本就生得美,夸一夸并不违心。她提笔,顷刻便作出一篇赞赋。

-

白敏敏与周静婉忙着帮明檀办事的同时,明檀也未着簪钗、一身朴素地去了寺中斋堂。

斋堂不分主仆,都是同席而食。明檀一向待贴身丫头宽厚,倒没觉得有何不妥。但素心绿萼不敢与自家小姐一同用膳,非要守在斋堂外,等明檀用完再进去。

明檀也不强求。

今儿出门早,她都没来得及用早膳,这会儿着实有些饿了。听闻灵渺寺斋饭鲜美,她落座时,心中还有几分好奇期待。

可她矜矜持持地用了一小口之后,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实在不懂这米之粗粝菜之寡淡到底与鲜美有何干系!

她欲离席,有小沙弥上前拦她,温声告诫:“阿弥陀佛,施主,用斋不得遗食。”

“……”

一时忘了还有这条规矩。

小沙弥温和地看着她,就那么一直看着,看到她勉强落座,缓缓执箸。

待她硬着头皮咽了一小口斋饭,偷觑小沙弥——竟还在看她!

“……”

本小姐知道自己生得美,倒也不必如此!

不得已,她也只能继续用斋。因滋味实与平日天差地别,她都没怎么细嚼便囫囵往下咽。

只不过她食量小,用到撑住,还是剩了小半碗,她可怜巴巴地抬起脑袋:“师父,这斋,我实在是用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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