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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小记(83)

桃花爹是桃花的爹,桃花一根筋的性子就是从他那里遗传到的。他对卢八娘的吩咐从来不打一点折扣,夫人既然说让扶着县公到前院休息,那么县公今晚就只能在前院休息。

池梁见桃花爹意志这样坚定,也只有跟随着,而且他也觉得司马十七郎喝多了,神志并不清醒,他刚刚吐过,夫人一定是担心他到了内院再吐。夫人特别爱洁这一点,绿袖提醒他不知多少次了。于是池梁一边用力将司马十七郎架进了前院,一面说:“十七郎,你就在这里歇一夜,等明天酒醒了再进内院,免得再吐熏了夫人。”

桃花的话和卢八娘的默许让大家都以为司马十七郎喝多了,车里呕吐的也是他,司马十七郎也没有想解释的心思,而且三下两下地,他已经被人脱去了外衣靴子,放到了榻上。池梁还是他的耳边猥琐地问:“十七郎,江府的姬人真特别美吗?我听江府的部曲说,今天江仆射让他的爱姬都出来宴客了呢,还有……”

平时司马十七郎出门,池梁等几人都贴身护卫,颇有了些见识,今天到了江府,他们却被安排到了另外一处,自有江家的部曲陪同,所以他一直在遗憾没有看到素有盛名的江府姬人。

司马十七郎哪里有心思和他说这些,气哼哼地说:“赶紧给我弄水来洗一下,然后送我去内院。”

平时书房并没有人住,司马十七郎也是第一次留宿,就有很多东西不趁手,书房里的两个小厮寒烟和寒江平时只伺候笔墨,照顾人不太在行。于是桃花爹与寒江去找浴桶和热水,池梁便陪着他劝道:“今天回来得太晚,恐怕夫人进内院后就会下匙了,十七郎就在这里将就一夜吧。”

是啊,内院的门有可能已经下匙了,司马十七郎晃晃晕沉沉的头,就是解决了桃花爹和池梁,他也不能过去了,闹出什么动静来会让王府各处笑话的。想到了这里,司马十七郎怀念起新婚的小院来,三间半的正房,两人天天相对,自己什么时候过去都随意。

就在这时,王妃送过来四个侍女,还替卢八娘传了一句话,“县公一定要注意行散,别伤了身子。”

“什么!”池梁惊叫,“十七郎你服散了?师傅说那东西最伤身,不是说不让我们碰吗?”

五石散最初源于汉代,本是一种治病的药物,后来才被人引作他用,于前朝时开始在文人中空前的风行起来。但服散带来的危害也是有目共睹,服散死人、伤残的时有发生,因此反对的人也不少,还有不少人撰书说明。

“嚷什么?”司马十七郎喝道:“我不过是服一点试试,饮了点酒早就没事了。”想想卢八娘还是关心自己的,赶紧让寒烟到内院传话,“去告诉夫人,说我只服了一点,早就没什么事了,让她不用担心。”

池梁听司马十七郎这样说,也放下了心事,看到进来的四个侍女非常美貌,不禁细细打量起来,“平日里怎么没见过姐姐们?”

这几个侍女到了华清院,就被卢八娘变相软禁起来了,所以也不认识池梁,见他在县公屋子里很自在的神气,也不敢不回答,“夫人让我们平时只在屋子里做针线,不许随意出来。”

桃花爹这时也与寒江一同将浴桶、热水送了进来,司马十七郎已经知道不能进内院,洗浴也就没有用了,索性就不洗了,“拿下去吧。”

这时传话的寒烟跑回来,“内院已经下匙,没法传话进去。”

卢八娘的规矩一向非常森严,下了匙后只能到第二天一早开门,可司马十七郎发怒了,“你就不会喊里面守门的婆子传话进去吗!”

寒烟又跑出进去。池梁还在与待女们搭话,“原来姐姐们是王妃身边的人,怪不得浑身的气度就不一样呢。”司马十七郎心情坏透了,拿眼睛扫了一眼他,看池梁根本没注意自己的目光,心思还在那几个侍女身上,一双俊眼撩拨着她们,“姐姐们有空只管到外院来逛逛。”

“你们出去说话,别在这里烦我!”司马十七郎不耐烦地将池梁等人都赶走了,自己躺在榻上想起了心事。

毫无疑问,夫人今天怪癖发作了,而且还很严重。“唉!”司马十七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娘子的怪癖可真糟,还不如妒呢。哪怕像荀夫人那样的奇妒,也不要紧,司马十七郎保证无论卢八娘打死还是打残自己的姬妾,不管是多宠爱的姬妾,他也不会多置一词的。

家里的事情当然应该由夫人管,姬妾们在讨得夫主喜爱的同时必须讨得主母的喜爱,否则挨打受骂甚至没了命也只怪她们自己。

可偏偏夫人一点都不妒,她只是有怪癖。刚成亲时司马十七郎在巨大的欣喜下并没有在意这一点,现在他深刻认识到夫人的怪癖有多糟,难道自已遇尔逢场作戏都不行吗?

司马十七郎回忆起卢八娘曾对自己说,若是自己有了别的女人,她就再也不让自己上她床的表情,非常的淡然,但又那样的肯定。从小就会察言观色的他,对卢八娘的评价是:他的夫人不是寻常的小娘子,而是无论出身还是本心都是极为高贵的世家女,她聪颖能干、心智坚定,他从不置疑夫人言出必行。

所以司马十七郎出去玩时,从来没有过了这个界线,只是在江府,极度奢糜的盛宴让他将一切都忘到了九霄云外,如果没有荀夫人突然闯进来,他不知道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样。所以司马十七郎稍一清醒,马上就出了江府。在他出江府时,好几个人在一旁笑话他怕老婆,让他心里非常不快,可是追上夫人的车,夫人却并不领情。

☆、第三十一章 下决心八娘斩情丝被嘲笑县公思纳妾(二)

司马十七郎肯静下心来思考时,他的头脑还是很够用的。回想起最近自己每次出去鬼混,卢八娘总是嫌弃,有时闻到些气息就恶心不适,而且对他洗浴盯得特别紧,总要自己多用些澡豆多冲几次水。为了将就夫人的怪癖,自己一直克制着,可是夫人却这样待自己。

司马十七郎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误,男人只要敬爱嫡妻,纳妾养婢都是正常,至于姬人,那更是个玩物罢了。大家都是这样,随心所欲地玩一玩,算不了什么。只有他一个,到了最后的关头,马上就偃旗息鼓,每天又都回府里住,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自然时常被朋友们笑话。

卢八娘是他千辛万苦、挨了几十板子才求来的娘子,也是他的福星,更是他心仪的女子。他自然珍惜,而且他还许过诺,答应娘子在她生下嫡子前不碰别的女人。隐瞒夫人的事司马十七郎不屑为之,更何况,他也不认为夫人是好瞒的。

他千难万难地坚守着诺言,可夫人呢,一点也不理解他。要知道他的要求本是正当,有了身份的男人身边哪里没有几个姬妾呢?他不想再容忍了,他一定将夫人的怪癖纠正过来,然后像别人一样纳妾,养些姬人,偶尔在外面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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