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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小记(232)

因为戏剧团不止专门在城中演出,还在淮北到处免费巡演,牧场、农场、工厂,甚至偏远的小渔村,差不多辐射到了所有淮北民众,愚夫愚妇们再不把士人的话放在心上,他们完全被戏剧里表现的思想同化了。而这些戏剧还在不断地产生着新曲目,影响着更多的人。

就是陆纪书和徐世晶也得承认,戏剧的形式和唱词确实很容易被普通民众所接受,很多人看得出醉如痴,而很多唱词也到处传唱。比如《北上记》中淮北王的一句“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需马革裹尸还?”打动了多少热血少年的心!听说尚家的小公子尚颉就是这样毅然离开尚家,投身淮北王麾下,甘愿做马前卒。

还有写淮北王妃的情节,更有欺骗性,《北上记》中淮北王妃自得知淮北王将要北上,白日中忽然梦到先朝大长公主,授之以耕种渔盐之法,令其辅佐淮北王,成就一番伟业。其中的唱词“脱簪换粮,煮海为盐,上天降玄女,泽被人世间。”也将淮北王妃的地位捧到了神仙的级别。

在这种形势下,陆纪书和徐世昌不管怎么摇动唇舌,在淮北也没有多少跟从者。

☆、第八十五章 为奔丧名士辩忠孝出义愤众将挥老拳(二)

请淮北王妃带世子前往京城奔丧的话一出来,正从灵堂向外走的人们都停下了脚步,司马十七郎也将目光落到了陆纪书和徐世昌的身上,然后很坚决地说:“本王带兵北上,王妃自然要留守大营并负责供应粮草,如何能离开淮北!”

陆纪书上前一步道:“其实不然,淮北大营中岂无能人异士,何必一介女流主事?王爷正可……”

冷不防一旁走上来一个彪形大汉,上前一拳打到陆纪书的脸上,这一拳的力量可不小,只听“呯”地一声,陆纪书向后飞倒了下去,呯地摔到了地上,那张白晳的脸上迅速紫肿了起来,鼻子歪到了一边,眼眶、鼻孔嘴角到处都是鲜血,惨不忍睹。

原本站在陆纪书身边的徐世昌吓得哆嗦成一团,在灵堂冻了一夜的脸更加苍白得可怕,“你,你,你……”你了半天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们就是想要我们淮北军败给胡人!是不是?”

“奸臣!”

压抑了一夜的军官们终于忍不下去了,他们跟着淮北王,当然不愿意王爷离开淮北,但士人们谈论着高深的道理他们听不懂,所以也不敢随便说话。

不过,现在前线有了紧急军情,自然应该马上整军出发,而淮北王妃也会在大营里忙碌不停地为他们准备和运送武器、粮食、军衣、药材等等物资,保障他们在前方专心打仗,这时把王妃送到京城,让淮北军怎么去打仗?要知道淮北王妃是上天派到淮北的仙女,她一直保佑淮北军

打胜仗。

所有人心中的愤怒都压抑不住了,见有人开了头,这些武夫们立刻都围了上来,对着陆纪书和徐世昌等人就打。

“住手!”司马十七郎及时喝住他们。

大家只得罢了手,但陆纪书和徐世昌,还有几个他们的爪牙都伤得不轻,这些武夫们下手极狠,若不是司马十七郎立刻阻止,肯定会有人丢了性命。

这时朱御史和邸荣脸上也露出不赞成的神色来,尽管他们也极讨厌陆徐之流,但毕竟都是高贵的士人,他们觉得被武夫们冒犯了。

司马十七郎心中亦有很严重的等级观念,他其实也不赞成,而且打人怎么也是不对的,因此便用手指着第一个打人军官道:“降职三级,所有军功抵罪,再罚俸一年!其余的降职一级,罚俸一年!”

“是!”动手的这些人受了惩罚反倒像占了便宜,个个脸上不但不失落,还有几分荣耀的意思。憋了一整夜的气终于发出去了。

司马十七郎挥手让这些武夫们下去,又向朱御史和邸荣道:“本王即将出征,陆刺史和徐刺史几人就由你们照顾,所罚的俸禄就作为赔偿用以给他们养伤。”说完带着众人走了。

把士人打成这样,只得了这样的处罚,大家都觉得太轻了,但也能理解,大战在即,正是用这些武夫的时候,总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吧。

灵堂内的士人们也慢慢散去,只留下守灵的人们。

帏幕后桃花放下帘子,猛地一击掌,“我们家的田郎君真了不起!我没白给他生了这么多儿子!”

第一个动手打人的就是田涵。

卢八娘看着兴奋不已的桃花,哼了一声,“降了三级,军功没了,又罚俸一年,你还高兴成这样?”

“我看那个姓陆的和姓徐的不顺眼很久了,早就想打他们一顿,田郎君知道才替我打的,我当然高兴!”桃花拍着自己的大肚子骄傲地说:“降级、军功、俸禄都不算什么,田郎君只要去打仗就全能挣回来!”

“你小心点,肚子这么大了!”卢八娘赶紧说。

“没事,我身子好着呢。”桃花不以为然,她已经生了三个儿子了,这一个也快生了,每一个都非常顺利,孩子身体也康健。

“你赶紧回去给田涵准备行装吧。”卢八娘便嘱咐道。

桃花走后没多久,司马十七郎回来了,将怀里的军报拿出来递给卢八娘,面带不忍之色说:

“你让我走了,这边又只剩你一个人支持。”

军报其实是一张陈年的旧报,卢八娘昨夜让人带离大营又送回灵堂,有了边陲的急报,司马十七郎就可以轻易摆脱陆纪书他们用孝道编就的大网,就是自己也正可以借口准备军资而不再理这些喋喋不休的士人们。

不过,军报虽然是旧的,但其实并不是假的,在胡汉交界的地方,冲突是经常发生,差不多每隔几天都会有事件发生,卢八娘只不过让人说得严重一些,吓吓那些士人们罢了。

“没关系,我能行,就当我们的计划提前实施吧。”这些日子里,司马十七郎和卢八娘为新的一年做了计划,他们打算把淮北军大营迁到徐州,离前线更近,调兵也更为方便,原本等春耕后才开始,现在提前几个月也没什么。而且在他们的几年计划内,淮北军还要继续向西北扩大,所以那里也会成为处于淮北军的中心的位置。

“也好,我到徐州后先建好新城和王府,然后你带着儿子们过去。”司马十七郎握着卢八娘的手说:“本来想好好陪你们过个节,竟然又要走了。”

“你就是在大营中又能陪我多久?总归是聚少离多。”卢八娘一笑,“新王府一定能很快建好的,那时我也会将大营这边的事情都处理好,我们就又见面了。”

大军出征在即,又是齐王的孝期,司马十七郎肯定不能在内院停留时间过长,卢八娘将他送走后叫来了平安,“你跟着王爷出征去吧,机灵点,别只死守规矩,多看顾他的身体。”

平安这些年一直是卢八娘的左膀右臂,马上听懂了王妃的意思,行礼道:“王爷出征在外,自然不能完全按死规矩做事,毕竟军中不同别处。小的虽然不懂,但是也知道如果饭也吃不饱,哪里还有力气杀胡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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