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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小记(194)

微暗的烛光下,司马十七郎的眼睛亮得吓人,卢八娘想自己也应该差不多,薛表叔出了楚州,柳真按约定好的时间带人将薛家的坞堡抢了,所有的东西,都用船运回来。对外也好说,当然是土匪干的!

薛表叔当初说土匪劫了他的粮食,土匪还没有被抓住,他就把坞堡里大半部曲带出来送嫁,土匪焉能不利用这个机会打劫薛家?

然后淮北王手下在搜索土匪时发现了,于是赶紧调集兵马,只是慢了一步,土匪已经将薛家坞堡劫了。但这没有关系,淮北王的人不但把土匪打跑了,也将东西都抢了回来,还要一一交还给薛表叔。

只是东西的数量嘛,薛家坞堡里有多少财物,刚巧薛表叔陪司马十郎看过,就按当时的数目还吧。至于淮北军从土匪窝里夺回的东西,当然都是淮北王的战利品。

司马十七郎匆忙走了,卢八娘拉紧了身上披着的狐裘,夜里的风很冷,但她的心却燥动不安。不想立即回到酒席上,便站在了院门前向外看去,前面的营地里闪着一簇簇的火光,阵阵笑声在寒风中传了过来,空气中似乎能闻到酒香和肉香,而远处看不到的码头,现在应该在紧急地将粮食、各类物资一一卸下,而更远处的楚州,一艘艘满载的船正向大营驶来,真是一场规模宏大的胜宴啊!

这批物资要暗地里转移大半,毕竟楚州的土匪窝里也不适合有太多的东西。谁能信从没传出一点名声的土匪有那样雄厚的财力?薛表叔这样自以为聪明的人当然不少,但总还有真正聪明的人!

女眷们的酒席散得早些,卢八娘让人去前营传话,“王爷醉得很了,请十兄带着大家陪薛表叔尽兴。”

没多久有人回来道:“薛刺史也醉了,十郎君正扶着回客院。”

卢八娘派了身边的仆妇,“好好服侍薛表叔休息。”

☆、第七十一章 千里胜宴谁是赢家百年宝物重归故主〔一〕

营里慢慢静了下来,卢八娘依旧坐在前院的书房里,点了烛火看书,没多久,负责今晚巡营的陈勇进来报,“薛家来人了。”

得手后柳真先将坞堡里的人都控制起来,用了两天将东西都运出后才放了他们,现在第一批的船已经将东西送了回来,薛家报信的人比运东西的船已经晚了好几个时辰,确实也应该来了。

对于薛表叔知道薛家坞堡被“土匪”抢了后会怎么样,司马十七郎和卢八娘也曾考虑过,薛家送亲的就有三千部曲,再加上仆役,是一支很强的力量,淮北军虽然有实力能完全压制住他们,但发生械斗总归不好。

于是淮北军早就布置下去,将薛家部曲分割开来,又让人暗中盯着。

卢八娘早坐正了身子问:“薛刺史听了怎么说?”

“薛刺史已经醉得人事不知了,下人怎么叫也叫不醒。”陈勇笑着说:“我便劝了报信的人先休息了,等薛刺史醒了后再说。”

薛表叔这一醉还真为大家省了不少的麻烦,卢八娘很喜欢他的智商水平,大约以为天下最聪明的就是他,玩弄别人于掌股之上。然后就忘了别人也会有坑他的时候,被调虎离山到了别人的地盘,他倒还能完全放心地吃吃喝喝,最后大醉不醒,心胸还真宽大!

“今夜的巡营一定要多加注意,千万不可松懈。”卢八娘亲自在陈勇的陪同下到处走了一圈,确定大营内平稳。

直到天快亮时,她才睡了一小会儿,很快被一阵急促的脚步惊醒了,然后就见司马十七郎正站在床头,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寒冷气息。

“王妃,你的东西我给你带了回来。”说着,他打开手里的包袱,里面装着卢八娘的那对著名的手钏,还有最贵重的几样首饰,金步摇、八宝缨络等。

在薛家找到这些首饰,更是证明了当年他们的推测并不错,那个姓王的小粮商根本就是替薛家人出面压价买下了最贵重的首饰。只是当初薛表叔没算到的是,既然东西不是他们出面买的,所以董夫人也好,薛家的其他女眷也好,都不能早日将这些首饰拿来戴,总要过上一年半载,再找个借口才能公之于众。

这样也会使薛家即使丢了这些东西也无法承认,当然买的时候他们并没有想到会有现在的情况。这几件首饰再次证明,利弊得失转瞬间就能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于是现在的说法就是,这些首饰也是从土匪那里抢回来的,因为王姓粮商想进京将首饰卖掉——这是他自己在换到这些首饰时说的,于是被土匪劫了就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

这个姓王的现在就在淮北军的大营里,为免于他乱说话,柳真早在打下坞堡前几天就将他抓了起来,这次也随着船第一批送到了。就因为这几件首饰,他不幸的命运已经注定他终身不能再回到家乡见到亲人。

卢八娘对这些首饰并没有多么特别深厚的喜爱,所以没有欣喜异常。而司马十七郎却以为她还没睡醒,或者惊得呆住了,这样重要的传家之宝,王妃哪里会不重视!于是他安慰道:“这些再不会从我们手里流出去了,将来留给我们的儿女,一直传下去。”

“好吧。”卢八娘并不反对。

看王妃至始至终都没有碰一样东西,司马十七郎明白了,她还是嫌弃被别人用过了呢,“我去找人把金子重新炸一下,再将宝石镶好,就与新的一样了。”

虽然没有完全详细的统计,但是柳真这一次收获的大致数目还是有了,除外据说在半路上从土匪手中抢回来的少量物品,那些是要留在楚州还给薛表叔的,还有从土匪窝里搜出来的两万石粮,这也要算是薛表叔的东西,先留在了楚州,其余柳真和陈春煊他们共拿到十二万石粮食,几十车的铜钱,几十车锦缎,几十车的丝絮,金银锭几十箱,还有无数的各类物资。

司马十七郎听柳真派来的人说,当时他们看到库房里的铜钱堆得像山一样高,拿放在底下的钱时,发现穿钱的绳子都烂掉了,只得拿簸箕将钱撮起装入筐中;至于焕彩夺目的锦帛,足有几千匹;堆成山一样的丝絮,足以匹敌皇宫中的收藏;成箱的金银锭,虽然不能像钱一样流动,但却可以作为财政结算的硬通货……

真没想到楚州这样一荒僻的地方,竟然还会有这样的富户!卢八娘突然想起了一个传说中的人物——葛朗台。据小说中描述,葛朗台生平节俭得另人发指,但死后清点他的财产,几百万的法郎的积蓄让巴黎的贵族大商人都不可置信。擅长敛财的吝啬鬼,真是古今中外人的本性中的共通之处啊!

卢八娘怔了下,从被子里伸出手将司马十七郎扯住,紧紧地抱住他,“以后我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司马十七郎就势倒在了床上,更加用力地将她搂紧,“是啊,你再不必为了粮食不够吃发愁了!”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血肉相连,同声共气。卢八娘又一次对夫妻有了更新的解读,除了柔情蜜意,养育儿女;他们还目标一致,利益休戚相关;就是一起做坏事,还能共同庆祝打劫成功!这种瞒住天下人的感觉更让他们的心完全融合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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