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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小记(12)

这里女人出门不是什么稀奇事,卢八娘带着帏帽,扶着桃花的手,上了二楼,进了茶室。

司马十七郎还穿着那天在花园见面时的那身宝蓝色的圆领袍子,只是显旧了些,上面还有些绉痕不能完全去除,看上去有些潦倒。

感到了卢八娘落在他衣服上的眼神,这个年龄的年轻人,无疑非常在意这种目光,并且往往敏感异常。那天在卢府里的几个翻滚,让他的这件衣服彻底脏了,还压出很多的绉痕,虽然一回府里,就就让平安好好将衣服处理过,可是还是不可避免地弄成了这个样子。

再做一套像样的衣服,虽然以他的财力非常为难,但努力筹措,再借些钱也不是不可完成。可自从在卢府听到父王、母妃、卢相亲口答应了亲事,司马十七郎也就放松了下来,专心疗伤,总不能成亲的时候自己还起不了床吧。

司马十七郎认为自己在成亲前不用再穿外衣了,因为他在卢府的赏花会上惹了事,他不仅被打了顿板子,还被父王在家中禁足到成亲前。

至于成亲时要穿的喜服,王妃就是顾着王府的面子,也会给自己准备出来的。可偏偏事情脱离了正常的轨道,他听到卢八娘绝食有消息,只得不顾一切地跑出来,自然只能再穿上这唯一的一套锦衣。

平安就是再仔细打理这套衣服,可也没有办法将它弄得再好一些了,司马十七郎羞愧得恨不得离开这里,但想出人头地的强烈野心支持着他,让他没有马上跑出屋子,而是神情严肃,正襟跪坐在茶桌前。

卢八娘差不多是在司马十七郎设定的时限的最后时刻进来的,她满意地看到司马十七郎眼中的焦虑。这样就好,司马十七郎越着急,她越容易谈判。

卢八娘摘下帏帽,稳稳地跪坐在十七郎的对面,她面色平静,暗暗将不停翻滚的恶心压住。

看到司马十七郎,卢八娘被他曾碰过的胸前和右腿就有一种特别的感觉,好像有虫子在上面爬,一阵阵的不适向她袭来。其实她的一点身体上的毛病都没有,只是心理问题。可这种感觉却很难控制。

司马十七郎看着沉静的卢八娘,真想跳起来向她喊上几句,自己就是想娶个有身份有嫁妆的媳妇,也好不容易算计成功,卢家、齐王府两关都过了,可这女人竟然绝食不嫁,还要出家修道!自己不就是出身差一点,又没有什么资财吗?不过自己总归是上了玉碟的皇孙,将来一定会有极好的前程!

今天不管用什么样的手段,也要让这女人同意嫁给自己,否则自己就会成为京城里的新笑柄!司马十七郎虽然怒火中烧,但他总算知道控制住自己,他沉声吩咐道:“你们都先出去,我和卢八娘子单独谈谈。”

在这时,青年男女见面并不算什么,但应该有人在场陪同,把陪着的下人赶走,就不合规矩了。不过,卢八娘并不在意,向着桃花略一点头,让她也随着那名小内侍出去了。

司马十七郎先拱手说:“那天冒犯八娘了,请八娘原谅。”

看卢八娘不吭声,他沉不住气继续说:“贵府花姨娘一家都是乐籍,不到半年的时间,一家几口,先后都脱了籍,成了良民。最奇怪的是花姨娘的弟弟,原本在宫中乐坊里,生了急病去了,结果这人却在京郊的一个村子里,成了有几十亩地的良民。卢八娘自然知道这事可大可小,要是告到皇上那里,卢右相身上都得有不是。”

卢八娘还是不吭声,司马十七郎又说:“花姨娘为了报八娘子之恩,将右相往来书信都抄出来给八娘子看,这事外面的人知道了会怎么想?”

“我还发现一件有趣的事,京城里新开的一家卖西北特产的店铺,虽然用的名字不是你,但那里面的人好像都是唯八娘之命是从呢!卢八娘上有高堂,竟有了私产,这可怎么讲?你祖父和父母是不是知道?”

☆、第五章 十七郎许诺王妃位卢八娘道观得姻缘〔一〕

卢八娘看着说完了话,正等着她回答的司马十七郎,反问道:“你为什么算计我?”

面对着卢八娘冷静的问话,司马十七郎不再理直气壮,但他早已经有了准备,诗经有云,“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女孩子应该喜欢听什么他琢磨了一晚,“八娘子宛若仙人,我倾慕已久……”

“我想听实话。”卢八娘冷冷地提醒他。

父王和母妃听说卢八娘绝食的消息后,怕落个逼亲的坏名声,已经打算派人去问清情况并且退亲了。为了他这个不受人重视的庶子,父王和母妃是不会牺牲任何东西的,尤其是当前储位未定的关键时刻。自己好不容易跑出来的,为的就是争取这最后一线希望,如果卢八娘不答应,自己就与她来个鱼死网破、生米成熟饭!

有了这样的决心,司马十七郎实话实说:“我想与崔卢两家联姻,可王府里没人为我费心,于是就出此下策。”

与卢八娘所想的差不多,自己作为卢氏女被惦记上了也没什么奇怪,奇怪的是司马十七郎怎么知道自己的一些秘密,要不是为了这个,自己是不会来见这个讨厌的男人。

“把你的想法都告诉我,我们一同商议。”卢八娘的声音清冷,但神态中却没有司马十七郎常遇到的鄙视和不屑,仿佛他们在一谈一件很平常的事,让司马十七郎决定说出心里话。

作为一个成功的商人,一个患有心理疾病的女人,卢八娘前世很认真地研究了很多心理书籍,虽然自己的病没医好,但却学了很多心理学知识,在她生活工作中都很实用。她很擅长看出别人的内心世界,也很擅长让别人说出实话。

司马十七郎虽然有心计,但户八娘还是一眼就看透了他,说白了,这就是个一心向上爬的年青人,急切得有些不择手段,对付这样的人,卢八娘还是很有办法的。当年她作为老板,喜欢用的就是这样的手下。因为他们有所求,所以极好管理控制,也极容易达到自己的需求。

而且卢八娘一点也没有瞧不起这样的人,说到底,她自己也是这一类人,而且是最坏的那一种。所以听了司马十七郎说出他是怎样打算的,怎样无意听到了桃花与花姨娘的对话,然后又怎样装做不小心撞到卢八娘,这几天他怎样派人查花姨娘的事,跟踪桃花,找到了卢八娘的铺子等一系列的事情。卢八娘对司马十七郎的厌恶感还下降了。

司马十七郎越说心情越放松,在卢八娘的引导下,他甚至说出了看到桃花的袜子,还有摸到了卢八娘的内衣的事情,“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故意在外面穿着不好的衣服,而把那样好的丝绸穿到里面,让人以为卢家四房家境很是一般。”

听到这里,卢八娘因为他那只咸猪手而心生的恶心感突然消散了下去。原来司马十七郎是为了求证自己的嫁妆会不会丰厚,而不是色胆包天。在卢八娘的思想中,这样的想法她反倒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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