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二美(478)
倒是上官令,乐呵呵的摸着越发光亮,所剩无几的白毛脑袋,感慨。
“我就说了,我这女弟子是个福星。看看,听我的没错吗?都不用咱们出手,人家自己都送上门来了。有这五家的支持,关键是石岳两家的支持,这三年就算困难些,咱们也能挺过去了。”
闵柏咽了咽唾沫,才艰难的问,“先生,这,这上面写的俱是真的?江南世家,能有一半站在咱们这边?”
上官令鄙视的看这关门傻弟子一眼,“岂止一半啊,算数都不会了?有石岳两家,就抵得上一半了。行啦,别傻看了,你媳妇把最难的事给咱们办了。现在,可轮到你了。去吧!”
闵柏深吸了口气,拍了拍脸,平复下激动的情绪。龙行虎步,沉稳庄重的出去了。
上官令倒有些好笑起来。
这个小弟子,还是很有几分赤子之心的。
只不过这份赤子之心,只有在他小媳妇面前,才会展露出来。
这样其实很好。
为上位者,就得有这份人前装人,鬼前装鬼的本事。将来他的路,才会走得更远,更长。
来到厅堂上时,汉王殿下依旧恢复了那个不苟言笑,冷若冰霜的神仙仪态。
群臣顿时安静下来,齐齐躬身施礼。
等殿下居中上座,发话免礼,群臣方敢重新坐下。
“孤今日请大家来,一是为着这一年的辛苦,大家都劳累了,孤打算上本奏折,向父皇表一表众人的功绩。”
他微一示意,纪筠站了出来。
就是从前那个凭一已之力,在乡下招摇撞骗,发展出顺心乡村业务的纪柱子啦。
在汉王府被方夫子关着苦读几年之后,如今被授予王府小吏的资格,随殿下在青州当差历练了。
因纪柱这个名字实在不雅,方夫子取其谐音,本想给他改名纪诸,望他能融会诸子百家,成就栋梁之材。
可纪柱嫌纪诸念起来没差别,且象纪猪,索性自己翻翻字典,改成纪筠了。
筠,竹也。
竹子不就长得跟柱子一样?念起来还好听。
方夫子觉得也好。
也算是提醒他,不要长得空心竹子那般,得多填点料,才是正道。
于是他这大名就这么订下了。
而纪筠生平最大好处,就是永不怯场。
哪怕瞅着这些高官,手心也有些冒汗,但他还是中气十足,抑扬顿挫的把各位官员治下的秋收情况,皆给报了一遍。
听得诸位官员,喜笑颜开,面上有光。
殿下说,“要是诸位没有疑议,那孤就照这份统计,报上京城了?”
大家齐齐点头,表示同意。
都是实打实的功绩,干嘛不报?
此时殿下示意纪筠,取出第二份统计。
这跟官员上报的略微不同,殿下不仅统计了当年总数,还统计了与去年对比的增减数,以及与过去五年平均值对比的变化数。
最后形成了一张大的表格,命人钉在一张桌面大的板子上,白纸黑字的挂了出来。
这么一算,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原本觉得自己完成得很好的官员,突然发现,今年与去年对比,基本没什么变化。
甚至有一半的州县,还略有减产。
但要是和过去五年的平均值一比,基本全军覆没。
没有一处增产,全部减产。
此时纪筠打开了最后一行数据,是各地户籍统计的人口变化数。
与粮食减产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各地人口的大幅增长。
两相对比,不用多说,官员们集体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第505章 逼人
粮食产量一直在减少,人口却在不断增长,这肯定不够吃呀。
但对于官府来说,这问题又不算太严重。
因为现行律法,不管百姓种多少粮食,反正开一亩地,除了头三年算荒地,给予优惠。随后熟地,都得交一半粮食。
家里多一口人,也得多一份丁户税呢。
所以当即就有官员指出,这样统计并不科学。
因为百姓家里人口多了,做其他杂事的也多了呀。
比如上山打柴,下河摸鱼,种菜喂鸡,这些俱是不必交税的。还有些女子能够纺纱织布,还能卖钱。若会绣工,就更赚了。
只要各地安定,就能说明百姓是安居乐业,官员治理有方的。
对!
最后这句是重点。
……
汉王殿下没吭声,一直等到群臣各抒己见,发表完看法之后,方淡淡道,“孤做这份统计,并不是要问责于谁,只是让大家心里有个数。皇上的旨意,是这三年间,无论青州定州有何灾情,皆要自己想办法。今年秋后,已是少有雨水,若明年当真发生旱情,大家能支应几时?”
这下子,把所有官员都问住了。
若等到没粮吃的时候,谁还有力气打柴绣花?
那时这么多的人口,就不再是福气,而是灾难了。
有官员弱弱提出,“殿下不是才移了上万百姓,到青州河畔么?”
说得好。
如今接话的是纪筠,“诸位大人,为鼓励百姓垦荒,可是你们跟殿下说,对他们免除三年赋税。如今难道要出尔反尔?”
有官员还当真是这么想的,“那不是事急从权么?”
殿下神色一冷。
他才被先帝爷的背信弃义坑了一回,这些人还敢来!
纪筠已经全然不惧的怼了回去,“若真有这个事急从权,到时新移来的百姓能同意吗?再说了,若别处都歉收,就这里收成好,各家的亲戚朋友不会来投奔么?还不如做个守信之人,让他们帮着照应些亲戚,只怕还更合适吧?”
那官员被堵得没话说,而其他同僚也纷纷倒戈,大半站在了纪筠这边。
“真若是遇着天灾,官府又说话不算话,这不是现成的给人官逼民反的借口么?此计欠妥。依我看,倒不如再迁人。”
“那也迁不了这许多吧?也就一条青州河,除非你还能找着水源。”
“多打井呢?挖深些。”
“这话不通。那位修水利的小俞大人,上回老夫倒是跟他聊过。这些年青州定州水位皆有下降,证明地下水就那么多。你多打了,别人能不跟着打?最后一样没水喝。”
那怎么办?
……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有些人越发动起心思,想回头就去找门道调离。
此时,殿下方亮出了他的目的,也是他今天召集所有人的用意。
“孤知道,每年秋收时,皆有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比如踢斗淋尖,比如以陈充新,甚至双层仓。但孤不想追究这些陈年老账,只想告诉大家。
今年秋收各地交上来的粮食,孤是务必要颗粒归仓的。谁敢短一粒,孤就到他的碗里,去抄上一锅。谁敢短上一锅,那可不好意思,孤会带兵到府上,去抄上一窝!横竖之前在京城,这样的事,孤也不是没有干过!”
他这番话落地,可是惊得群臣不敢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