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二美(192)
闵柏到底是大皇子,身份尊贵,万一没治回来,燕成帝虽瞧着是个仁君,却保不齐一怒之下,要砍了大家的脑袋。
太医们肯定是什么药好,就用什么。
徐贤妃派来的神婆,那更是什么迷信搞什么。
今天喊个魂,明天驱个邪。
要说装神弄鬼的最高境界,令半仙就在此地呐,能不知晓其中的门道?
虽是一片善心,可也要分清时候。
闵柏已经病得稀里糊涂,各种难受了。还非说他睡得方位不吉利,各种移来挪去,这不折腾人么?
不过徐贤妃到底是亲妈,她在京城一听说儿子染上瘟疫,当即就疯了,哭着闹着要过来。
燕成帝自然不许,但也只得随了她的意,把她从前在民间认得的一个神婆召进宫,勉强封了个姑姑,派到边关来了。
这神婆有心立功,自然是要大展神威。
可如今眼看闵柏各种不好,她又开始传起流言蜚语。
说是因为强行求雪,折了福寿,因小殿下身份最贵重,所以在为大燕朝挡灾巴拉巴拉。
要说这神婆也真有些民间机智的狡猾之处,这样的话,便是连上官令也反驳不得。
但若只是传些流言,为以后脱罪也就罢了,能不能别把棺材都搞来,弄得人心惶惶?
上官令怎么看,他这小弟子都不是个短命鬼!
他现在好不起来,唯一欠缺的,就是贵人相助。
要不是看那神婆一把年纪,上官令早大耳光子给她打出去了。
他自恃身份,不便出手,有人敢出手。
当神婆再次跑来,非要让人把棺材抬进来,把闵柏搁进棺材里睡时。身为汉王府掌刑太监,平安满腔怒火,一拳就把她眼圈打得乌黑。
“娘娘派你来的?那正好!娘娘身边的人,在汉王府也都归我管!滚出去,没规矩的老糊涂!回头没我吩咐,谁也不许乱闯,打扰殿下养病!”
气势汹汹把神婆赶出去之后,平安挽着袖子,重操旧业,伺候起自家主子。
这一帮老少糙爷们,除了灌药,哪里懂得照顾人?
他家白白嫩嫩的小主子自病下起,就再没人给他好好擦洗过身子了。
雪白的帕子,搓下去就是一片黄黑的泥。
脏成这样,没病也得病了。
郑飞扬帮着提热水来的时候,倒是记起美娘妹妹带的东西。
把包袱提来,取出给闵柏做的里衣。
虽说平安也带了几套,但还是给小主子换上美娘带的。
就算一眼就看出不是美娘手笔,而是找针线铺赶制,平安还是絮絮叨叨。
“这可都是小美人儿给您做的呢,殿下您就不睁开眼看看?您不看我可拿去自己穿了,我真拿走了?”
“你,你敢……”
给搓洗了这么半天,闵柏这口气又晃晃悠悠吊回来了。
费劲的看了平安半天,认出来后叹气,“好在孤,孤小时候也是你洗的澡,便宜你了……”
第198章 吃土
当我多愿意占你便宜么?
平安想象平日那般回敬几句,却看着腊黄黑瘦的小殿下,重被自己搓得白白净净,却更显出苍白病弱时,心酸得叭嗒叭嗒又掉起眼泪。
“早说让您带上我了,您就是不带,这回可吃大亏吧?”
“嗯,以后到哪儿,我都带着你……我,我师姐好么?”
真是色令智昏!
都这副模样了,还惦记着美人哪。这要当了皇上,妥妥的小昏君!
平安不想伺候昏君,抹了把眼泪,把郑飞扬叫来了。
这种时候说啥都比谈病强,就算,就算小主子真的要走,也让他高兴高兴的走……
平安收拾了脏衣裳出去,又躲在外头,大哭了一场。
小殿下瘦得屁股上都没二两肉了,这样还能活?
平安都快没信心了。
不过他也打算好了,等殿下没了,他就跟着抹脖子。省得到了黄泉底下,小主子没人服侍,也是个被阎王嫌弃的小邋遢鬼。
忽地后腰给人戳了两下。
转头,一个烤得焦黄的大饼,塞到嘴边,里面还夹着烤得流油的羊腿肉。
闻着挺香,就是忒难吃了点。
“盐不要钱么?这么咸,又干。呸呸,还有沙!”
“你得了吧,这不是看你来了光顾着哭都没吃东西,才好心拿给你的。吃饱了有劲继续哭,省得回头抹脖子手软。”
平安眨巴眨巴眼,“你怎知我要抹脖子?”
薛良一脸鄙夷,“嚎得这么惨,谁还瞧不出来?不过你死了,谁给你主子收敛呢?回头谁送他回京,给他下葬?将来谁给他清明重阳烧纸,打理坟头?”
平安开始发愁了。
这帮糙汉子,连小主子活着都伺候不好,何况死了呢?
薛糙汉良,冷酷的转身就走,“所以说,人还是得活着,活着才能尽心尽力。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平安狠狠咬一口大饼。
对!
就是死,他也得先吃上一回好吃的羊肉大饼。
“你不要再进厨房了!我带了会做饭的小郭子,让他歇一宿,明早烧饭!”
那真是太好了。
薛厨房克星良走开,斜眼望着黑黢黢的天,让眼泪流进心里。
大小姐就是想不开,哪怕小表少爷没了,只要她活着,他们就算是偷,也能把她从宁王府弄出来。
到时再嫁个好人家,不还能生出来孩子么?
且一定是得父母疼爱的。
但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所以,他才不是救那主仆,只是不愿看到有人跟大小姐一样,做傻事而已。
算是替大小姐积德了。
而屋子里,郑飞扬跟闵柏吹嘘了一番美娘的火爆生意之后,其实他口才一般,真没那个舌绽莲花的本事,都是干巴巴的说,其余全凭小殿下脑补。
好在,闵柏格外擅长脑补。
哎呀!
孤就知道,只要用上孤烧的瓷器,师姐就开始赚大钱了。
孤下令烧的,那就是孤本孤烧的!
孤真是个旺财孤啊,三千两银子不用愁了。孤就是死,也能瞑目了。
不不!
孤瞑不了目,师姐的卖身契还搁在湖州王府里哪。要是母妃捣乱,不还给师姐怎么办?
回头孤不在,又有人欺负师姐怎么办?
师兄是个穷光蛋,先生太老,满院子老老小小,看来看去,也只有孤还能做个顶门杠子啊!
郑飞扬?
对不起,小殿下压根没把他当自己人。这就是个乡下莽夫外来户,隔壁邻居。
青梅竹马什么的,被自动忽略了。
不知小殿下把自己“排除在外”的郑飞扬,瞧着左右无人,从怀里取出脏脏的旧荷包,挺当自己人的悄悄问。
“殿下,这是美娘妹妹叫我带来的。你要不嫌脏,我给你煮点水喝如何?”
啥啊?
空有斗志,没有力气的小殿下,头都抬不起来,郑飞扬体贴的送到他眼前。
眼珠子艰难的对个焦,小殿下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