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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业(79)

这事情有田本昌知道,当时他是不太赞成的,可老爹做主,他也不能说什么:“我不是吩咐过吗?病松不能用,只选好的用。”

“看得出的病松我们自然挑出来不用的,可有些松看着是好的,其实已经染病,但还没有表现出来,这却是看不出来的。”一边方管事道。

听完方管事的话,田本昌脸色更难看了:“那你们说说,有什么补救法子?”

“只能重制一批。”江师傅道。

“重制一批钱是小事,可问题是你现在叫我到哪里去找百年松?就为这些百年松,我已经把李家给得罪死了。”田本昌咬着牙道。

“还有一个办法,李家的再和墨出来了,相当不错,我们或许可能请李家出手,帮我们这批墨再和一次。”方管事有些惴惴的道。

“你是要我再去求李家?”田本昌脸色更加难看了。

☆、第六十五章 远方的来信

屁大点的地方,根本藏不住秘密,田家的墨出了问题,这个消息不消片刻,各家的墨坊便都收到消息了。

一时间纷谈论纷纷,再加上田家一入行便咄咄逼人之势,因此,大多数均是看笑话的。

晚间,吃过晚饭,贞娘惯常的要跟爷爷谈谈墨事,田家之事自便成了祖孙俩的话题。

“这但凡刚入行的,就没有不交学费的,当初他们砍松的时候,我就说过,说不得最后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如今果然这样。”贞娘坐在一边,边整理资料边道。

田家入行,因为有着罗家的底子,可以说是高调入行,又一举得到贡墨权,已乎是一步就跨进了如日中天的地步。

但是它的根基是虚的,出问题是正常的,不出问题才是怪事。

而这也是当日田家要砍松,贞娘并不阻止的另外一个原因,一个行人的行事手法是变不掉的,田家砍了这批松,又岂能让它烂着不用。

再加上他们初入行,对墨业了解不深,自不会太清楚,原料的一点点出入都会使得整批墨功亏一篑,这就是细节,细节决定成败。

“嗯,田家的事情不用管他们,咱们做好咱们自己的事情,如今再和墨虽然不错,但记住再和墨不是主流,李家松烟墨的优势咱们要保持,油烟墨要齐头并进。”李老掌柜道。

“嗯,松烟墨的烟煤已经存的差不多了,入秋后会开始制墨,而油烟墨的配方,现在秦正带着几个师傅攻关,现在,干裂的问题已经找出来。再试过几次,油烟墨的配方就能定下,到了入秋,会制新配方的第一批墨。”贞娘道。

李墨在北方易干裂的问题正是因为皂角的使用不当造成的,这个问题一解决,李氏油烟墨的品质就上去了。

制墨一般分春秋两季,冬天,气候太冷,不易阴干,也易干裂。而夏天,天气太热却易,所以。各家墨行制墨,多在春秋两季,而平常时候便是点烟储备材料。

虽然贞娘手上有几个现成的油烟墨配方,但她不想现成的拿出来,一来。这些配方并不见得是最好的。二来,做为一个墨坊必须要有一种不断改良,不断创新的精神。

而如果她就这么的拿了出来,反而会造成一种坐享其成,不思进取的心态,这是不可取的。

“嗯。这就好。”李老掌柜点点头。又道:“对了,田家那边的事情还是要多关注一下。”

“爷爷,那你说田家下一步会采取什么行动?”贞娘拿笔敲着鼻梁问。这是她前世的习惯。

“女孩子家要有女孩子的样子,小心能后嫁不出去。”这时,吴氏过来给李老掌柜的披衣服,夜寒露重,老人家的身体受不得。此时见到贞娘这随意的动作,便没好气的拍了下她的手。

“奶奶。我一辈子不嫁,就守着你。”贞娘放下笔,虽是说笑着,但还是听话的挺着背脊,规规矩矩的坐好。

不为别的,入乡随俗啊。

吴氏看着她那样子,心里就这一阵心疼,都是田家那破事闹的,想着叹了口气,转身去两个媳妇那边商量着,贞娘再过一年就要十六岁了,快十六岁的大姑娘,愣是没一个上门提亲的,这都什么事儿。

吴氏离开了,贞娘帮李老掌柜的续了茶,祖孙俩继续聊着,只要聊着墨坊,两人就有说不完的话。

任谁看到这祖孙俩投机的样子,都叹气,为什么贞娘不是个男孩子。

不过,不管是李老掌柜还是贞娘,都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还能有什么行动?自然是只能重新再制一批呗,只是现在百年松难寻,要想重制还容易啊,最好的办法是再和一次。”李老掌柜的道。

“爷爷是说,田家有可能会打我们李家再和墨墨方的主意?”贞娘问,这种事情,田家已经有前科。随后却又笑了:“墨方的主意他可打不到,再和墨的墨方是基于废墨的基础上调整的,并没有固定的墨方,哪有什么主意可打。”

“那如果他请咱们李墨出手帮他们这批墨再和一次呢?”李老掌柜又道。

听着自家爷爷这么说,贞娘觉得很有可能,在商言商的说,这笔生意可以接,毕竟没谁跟钱不去,更何况墨坊还未摆脱经营困局,仅仅一个再和墨,也只能说是拓展了一条渠道,但正如爷爷所说,再和墨不是主流,它只能改善一下墨坊的经营状况,却不足于带动整个墨坊的发展。

要想发展,还得靠本来的松烟墨,以及正在开发的油烟墨,齐头并进,方是正道,而这些都离不开资金,所以能多赚点钱又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从感情上来说,贞娘又不能接受,毕竟田家为了那一批松材副李家如斯,而她相信,景东叔那一关更过不去。

正思索间,这时院门被敲响了。

“李贞娘家是在这里吗?”门外响起一个陌生的男生。

“谁啊?这大晚上的?”赵氏从隔壁屋里出来,问道。

“我是驿站的,有李贞娘的一封信。”外面的人道,赵氏这才开了门。

贞娘在屋里听着却又奇怪,她的信?谁会给她来信啊?还是由驿站的人送来。想着,贞娘便起身出去。从那人手里接过信,一边赵氏送那人出门。

贞娘折开信,厚厚的一叠子,直接看了信尾落款,不由的有些愣了,居然是罗文谦的信。再一细想,他离开徽州已经有半年了。

想着,便细细看罗文谦的信。

“…离开徽州已半年,如今已在关山万里之外,白山黑水之间,此间一路行来,虽历经万险,然却看到了天高海阔,尤记得少时祖父曾言,世间男儿行路当崎岖,当日懵懂无知,如今方知各个滋味…

感慨良多,不复缀言,给李姑娘写信,只因近日遇一商人,偶得知徽州墨业格局,吾对徽州墨业虽不说洞悉万千,但亦能看通透一二,便将一些心得说于李姑娘分享。

听悉如今徽州墨业,田家居首,田家根基浅薄,短期内不足为虑,然田本昌此人,吾跟他曾为好友,知其最擅长在于布局,遇事常以局中之人推动,他坐享余利。然他性子自视甚高,于细节处疏忽,常常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于他相对,要着眼于细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