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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业(54)

贞娘在屋外撇了撇嘴,田家之所以再次上门提亲,怕为的正是自己的一手墨技吧。

“春婶儿,我赵秋菊是猎户人家的女儿,没什么太大的见识,但我只知道,什么样的脚配什么样的鞋,我还知道好马不吃回头草,而我家贞娘之所以有今日,一切都拜田家所赐,我不可能自家女儿让人轻贱了,还巴巴的把女儿送到人家手里,世上没有这样做亲娘的。”

赵氏说着,顿了一下继续道:春婶子,你今天能上门,我赵秋菊很高兴,但若只是田家,春婶子就不要再开口了,我不想撕了脸难看。”

赵氏这话不留任何余地,春婆子便是巧舌如簧亦无用武之地。

“你啊,真是不识抬举。”春婆子知道这门婚事说不成了,恨恨的说了句,也不多待,拿了几块点心塞进口袋里,然后重重的踏着脚步告辞了。

“慢走啊。”赵氏依然殷勤的把春婆子的送到门口,虽说今日谈崩,春婆子再上门的可能不大了,但态度好点,总得留条路。

赵氏虽然受不得气,但该忍的还得忍。

贞娘这时才放下心来。

“你爷爷我啊,这辈子做的最欣慰的一件事便是为你爹娶了你母亲进门。”李老掌柜道。

赵氏的娘家在婺源,当年李老掌柜去婺源找松时,在山里遇到了狼,正好被赵氏的爹所救,后又见赵氏做事爽利,于是订下了这门亲事。而这些年,儿子不争气,一大家子,也全靠赵氏支撑下来,颇不容易啊。

“所以说,姜是老的辣。”贞娘笑嘻嘻的回道。

“有你这么跟你爷爷说话的吗?”赵氏正好过来,听到李老掌柜的话,脸色有些微红,又听贞娘的回话,自又是没好气的笑骂。

贞娘自是笑笑,李老掌柜转身回了屋。

“这亲事娘拒绝了,怪娘吗?”赵氏拉着贞娘的手问,又解释了句:当日,咱家跟田家闹的实在太大了,两家心里都有隔阂,你若真进了田家,不会痛快的。”

“娘不用解释,女儿明白,娘若是答应了,女儿才会怪娘亲呢。”贞娘道。

“不怪就好,自明日起多做墨多赚钱,咱们不靠别人,就不用看别人的眼色。”赵氏道。心里想着,这两年让贞娘多赚点钱,过得两年,若是仍是现在这般情况,那她就回婺源那边看看,寻一户好人家也未尝不可。婺源那边有贞娘她几个舅舅在,倒也不怕她受人欺。

贞娘自是点头。

☆、第四十七章 征用松材

田府。

田本昌轻敲着书房的门。

“进来吧。”书房里,田槐安放下账册道。

田本昌推门进去,田槐安扫了他一眼:“怎么样?婚事李家答应了吗?”

“没有。”田本昌摇摇头。其实在意料之中。

“早叫你死心了,李老掌柜那是什么脾气?当初两家闹到那种程度,根本就没有和好的可能了。”田槐安道,毕竟田家当日一闹算是将李贞娘的名声毁了。

“我知道,只是有些不甘罢了。”田本昌啧了啧嘴,可惜了贞娘那一身墨技。

“知道就好,其实那李姑娘的墨技倒底如何还真不好说。毕竟她背后有一个李金水,之前那些兴许是李金水为她造势的,不可全信。”田槐安道。

“知道了,父亲。”田槐安点点头。

这个话题就算是结束了。

田槐安这时揉了揉太阳穴。

“父亲,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为难的?”田本昌问道。

“任何事情都是要付出代价的,云松道长在贡墨竞选上为我田家出了大力,如今他要一批药墨,需得百年松烟,本来我们得到罗家松场,这点松材倒是不成问题,可没成想,如今一场松瘟,整个徽州的松场都废了,这百年松难寻啊。”田槐安皱着眉道。

“父亲,如今贡墨权在咱家了,这松材既然咱家没有,那完全可以问别家征用,儿子倒是不信了,徽州几十家墨坊,会找不到百年松材。”田本昌抿着唇道。

“嗯,老大,这事情就交给你去办吧。”田槐安道。

“好的。父亲。”田本昌应着。随后出了书房。

……

清晨,贞娘这两天不卖墨,却专门在四宝街周围转悠。

“全掌柜的,你们文房轩有废墨吗?我收废墨呢。”路过一家文房四宝店的门口,贞娘就冲着里面道。

“贞娘,你收废墨干什么?”那叫全掌柜的摸着胡子好奇的问。

“我最近再弄再和墨呢,钻研出了一点门道,想试试手,便收点废墨,全掌柜的废墨卖钱或者换再和墨都成。”贞娘微笑的冲着那全掌柜道。

“再和墨?那个技术要求很高啊。”全掌柜有些惊讶的道。要制出高品质的再和墨,首先就要弄明白废墨的原料,各种配伍都要心中有数。

比如说。绿矾青黛容易造成腐臭,麝香鸡子清呢又容易引潮,如此等等,牵涉的东西太多了。

就好比,在白纸上做画比去改一副画简单容易的多。

可以说。各家墨业中,再和墨一直是技术难点。

“我也就试试。”贞娘前段时间一直在研究上回程三爷爷留下的再和墨,再结合前世自家爷爷的研究,因此,对再和墨算是有点把握的。

“嗯,试试好。我给你拿,若是试成了,你就给来两块再和墨就成。若是试不成就当是给你练手了。”那全掌柜爽快的道。

“那成,谢谢全掌柜。”贞娘鞠躬道。随后又转到别家四宝轩去问了。

要制成一批再和墨,废墨的用量不少。所以得多收一点。

“贞娘,你还在这里收墨?李家墨坊门口,李家人和田家人打起来了。”这时。一家文房店的东家从外面回来,看到贞娘。不由的道。

“方叔,是怎么回事?”贞娘一听李家人跟田家人打起来,不由的一惊的问道。

“听说是田家找到了李家墨坊,要征用你九叔公找回来的那批松材。你景东叔不肯,两方就闹起来了。”那姓方的东家道。

贞娘一听,那牙便咬了起来,开玩笑,自家九叔就是运这批松材回来时,在深渡淹死的,这批松材可以说是自家九叔公拿命换来的,田家这时要征用,那岂不是要李家人的命。

想着,贞娘也顾不得再收墨了,提着篮子朝李家墨坊那边跑去。

等她到得李家墨坊门前时,李家墨坊门正是一片混乱。田家那边,李家这边堆有伙计倒在地上哎哟哎哟的叫痛,显然已经干过一架了。

“姓田的,我跟你们拼了。”此时,李景东的坐在轮椅上,两眼赤红赤红的瞪着田本昌和田荣昌兄弟。

“我说景东叔啊,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如今我们田家掌着贡墨,你就得乖乖认命吧,松材,我们运走,你呢,瞧着年纪也不小了,又是个残废的,还是回家里呆着的好,这般跟人拼命的,何苦来哉?”那田家二少爷田荣昌满脸嘲讽。

只是他的话音还未落,一盆水便兜头兜脸的泼在他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