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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业(44)

“姓罗的,怎么,还不死心啊,我妹子这辈子你别想了。”一边田荣昌一脸不屑的道。如今的罗文谦跟街上的闲汉浪荡子没丝毫区别了。

“呵,你那妹子,我也无福消受,不过,有些账,咱们还是要算一算的。”这时,罗文谦咧着嘴道。眼神却是一片寒冷。

贞娘在一边瞅着,觉得不太对劲啊,两眼不由的扫到罗文谦藏在宽大袖子里的右手,这会儿,右手抽出来一点,贞娘就看到一个刀柄。

贞娘的心肝一阵抽,眼睛瞪了起来,罗文谦这是要干嘛?再一想传言,说之前罗文谦已经将家人和一些财产转移了出去,却被田荣昌告发出来,最后家财全被没收,如今连家人下落都不晓得,是死是活亦不清楚。

所以,这是要报仇的节奏吗?

贞娘暗暗叫苦啊,你们要报仇,要算账的别在自己跟前啊,她可不想被牵连进去,此刻,看着罗文谦手似乎要动了,几乎是想也没想的就撞开了罗文谦。

“干什么?”罗文谦被贞娘撞的一个踉跄,站稳后就瞪贞娘。

“你们要算账要干嘛的到一边去,别挡着我做生意,这不是害人吗?”贞娘冲着罗文谦道,把害人两个字说的重重的。

而田本昌这时哪有那个心思再待在这里,自家的墨方从烟料到和墨已经完全被贞娘看穿了,而刚才,边上人众多,贞娘的声音也不小,想来别人也听了去了,说不得,过一会儿,程家也要找上门了,他得赶紧回家,跟老爹商量着这事情怎么办?

这会儿他颇有一点搬石头砸自己的脚的味道。

他原先只是奇怪李家为什么突然退出贡墨竞选,便来套套贞娘的话,没成想,叫二弟一插嘴,惹恼了贞娘,就撕了脸面了。

因此这会儿,田本昌也顾不得罗文谦要干嘛,拱手道:“文谦兄,家里有急事儿,我得赶紧回去,你若有什么难处,可到墨轩来找我。”说完,扯着田荣昌就离开了。

罗文谦只是站着,冷着一张脸看着田家两兄弟离开,刚才,只要再上前两步,他必能取男家兄弟一人的命。

“怎么?怕我伤了你的情郎,巴巴的救他。”看着田家兄弟走远了,罗文谦才勾着嘴角,冲着贞娘冷冷的道。

“罗公子,罗大爷,你有点脑子好不好。我说过了,你们要算什么账到一边去算,别在我跟前,刚才,你若是出手伤了田家兄弟,我必被牵连进去,我冤不冤哪?再说了,你们罗家如今还有几个人哪?搞不好就你一根苗了,你若是真杀了田家兄弟,哪怕是一个倒也还好,总归是一命抵一命,不吃亏。可就怕你这公子哥的身胚,手无三两力,仇没报倒,反倒把自己折了进去,更冤。”贞娘没好气的道。

“说的真好听,你其实就是怕你被我牵连吧?”罗文谦有些嘲讽的道。

贞娘觉得今天真是流年不利,怎么是人是鬼的都来刺她几句,便瞪了眼:“不错,我一个好人家清白女子,若是牵连上官司,我以后怎么活?”

开玩笑,这是大明朝的徽州,受朱熹理学影响最重,以后顶顶有名的牌坊群就在这里,女儿家的日子难哪。

“好人家?清白女子?”罗文谦挑了挑眉:“我记得好象是克妇,还被退亲的吧?”

贞娘好玄没憋过气去,算了,明显着这罗公子落魄后性子变的刻薄了,她自认为是胸怀坦荡的女子,就不跟他计较了。

贞娘便收了摊,准备回家了。

“我马上要离开徽州了。”这时,那罗文谦突然又道。

贞娘正蹲在地上收拾着墨匣,听到罗文谦的话,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他离开徽州跟自己打什么招呼啊?不过,一想着罗家这情形,怕是也没个能打招呼的人了,自己跟这罗文谦也算是相识吧。

“嗯,准备去哪啊?”贞娘随口问道,继续忙活着。

“不晓得,总是要出去闯一闯吧,若是能有发达的一天,我必会回来,若是没那一天,就死在外面。”罗文谦道。抬头望天,该讨的债总是要讨的,就看老天够不够意思。

贞娘看了看他,没接话,不知该说什么,随后却直起身子,从荷包里拿着几块碎银子:“哪,借给你,三分利。”

“高利贷啊,你就不怕我不还了,到时你可找不着人。”罗文谦看了看那银子,随后接过,在手上掂了掂,看着贞娘道。

“想赚钱嘛,总是有风险的。”贞娘无所谓的道。

“嗯,也对。”罗文谦点点头,随后将银子揣进怀里。

贞娘这时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正好喜哥儿过来了,贞娘便把小马扎给他,让他帮着拿,连跟罗文谦招呼也没一句,就带着喜哥儿离开了。

反正是不相干的。

第四十章 贞娘鉴墨,松瘟爆发

  贞娘到家的时候,程三爷爷已经在李家了。

这程家三爷爷来的好快啊,之前,贞娘在四宝街跟田本昌对话并没有瞒着,边上一些看热闹的人自然也听到了,那关于田家墨用的是程家墨的和墨配方一事,程家必然已经知晓,这是来问情况了。

“三爷爷好。”贞娘打着招呼。

看到贞娘回来,程三爷爷朝着贞娘招了招手:“丫头,过来。”

“哦。”贞娘就了声,放下东西便走了过去。

“这几锭墨,你鉴定一下看看。”程家三爷爷拿出几块墨一一摆在桌上哦。

哦,贞娘明白了,程家三老爷这是考验自己,要知道每一个墨坊的重要墨方都是保密的,自己一口就道出了程墨的配方,虽然是拆穿了田家,但李家也免不了惹人怀疑了,程家的配方是保密的,你李家人如何知晓?

而当时,贞娘是说自己鉴墨鉴出来的,如此,程三老爷自然要考较一番。

“第一锭墨,用了的后魏贾思勰的制墨法,烟为百年松烟,胶用的是鹿角胶,然后配以梣木、鸡白、真珠、麝香四物,三爷爷可花了不少心思呢。”贞娘指着左边第一块道。

“继续。”程三老爷摸着胡子,显然很得意这一锭墨。

“第二锭墨,是再和墨,原墨应该很普通,但您再佐以松脂烟和漆渣烟,用的是宋朝沈桂漆烟墨之法,十年如石,一点如漆,此墨已得沈前辈漆墨之精髓,恭喜三爷爷。”贞娘继续道。

历史上,漆烟墨正是在程家手下发扬光大的。

“哈哈,这丫头,我是越来越喜欢了,继续说。”程三老爷哈哈大笑,显然贞娘说到他的痒痒处了。

“三爷爷,这第三锭就不说了吧,田家用的不正是这墨方吗,不过,田家惯会画蛇添足,用了我李家的超漆烟煤配方,却非要在里面加上苏合烟煤,那和墨配方用了你程家的配方,却非要在里面加上榴皮,反而破坏了墨的质地。”贞娘道。

“他田家不这样作没办法呀,若真完全照搬,那岂不落人口实了。”程三老爷笑道。

随后又冲着李老掌柜道:“老哥呀,我羡慕你啊,这丫头不但烟煤烧的好,一双眼睛也利的很,搞不好你们李氏以后要靠她来当家呀。”程三老爷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