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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业(36)

贞娘边想着边随着那小厮进了言府。

“言姑娘,管家让小的给你带句话,让你们李墨着手准备竞选贡墨之事。”那小厮连带路边道。

“贡墨不是今年才定的罗家吗?管家这话是什么意思呢?”贞娘虽然猜到了事情的可能,但并未证实。所以,消息还需求证。

说着,贞娘从怀里掏了一小块碎银,肉痛的很。

贡墨每三年定一次,今年正好是选贡墨的年份,但因着罗家在朝中的关系,最后根本没有选,朝廷直接定了罗家。所以,按惯例来说,下次竞选贡墨应该是在三年后。

那一小块碎银对于贞娘来说肉痛的很,但对于小厮来说,他常年跟在言公公身边,这等打赏早就不放在眼里了。不过想着这姑娘是来给小姐治病的,公公对她也颇为抬举。

虽说这钱给的少,但本着结好的心思,倒也不嫌。便压低着声音道:“御史林大人把严世蕃给告了,严世蕃下了大牢,罗龙文也陪着蹲了牢房,这罗家红火不了两天了。”

“哦哦哦。好的,我记下了,谢谢哥儿。”贞娘一幅怕怕的样子道。

这一下算是证实了她心中的猜想,罗家完了。该来的还是来了。

“不客气。”那小厮应着。

不一会儿两人就到了后院,那小厮让后院的妈子叫了钱妈过来,便退下了。

贞娘又随着钱妈见了言香兰,先给言香兰上了药墨,之后,教了钱妈每日用药方法及用量。

等得钱妈弄明白之后,贞娘便告辞了,言姑娘这背疮可不象是郑婶儿那样,能两个时辰就消掉,得不少时日的调理。

至于药墨的钱,贞娘没收,之前言公公准备的材料充足,贞娘制了不少药墨,给言公公送了一半,她自己留下一半,全当是药资。

钱妈送贞娘出了府。随后贞娘几乎是一路小跑的回家。

“爷爷,言公公让人跟我说,让咱们李家墨坊着手准备竞选贡墨。”贞娘一进家门,就冲着厅上正抱着个火篮子烘手的李老掌柜道。

门帘掀开,一阵冷风直灌了进来,赵氏连忙将门上的厚帘子拉实,回头瞪了贞娘一眼道:“做事毛毛燥燥的,你不知道你爷爷咳的厉害啊,门帘不拉好,就一惊一咋的,这冷风灌进来,你爷爷受得了吗?”

贞娘卖乖的笑了笑,一时疏忽了。

随后赵氏又道:“不是今年才又定的罗家吗?怎么好好的叫我们李家竞选?”

一边李老掌柜的也盯着贞娘,让她继续解释。

“罗家出事了。”贞娘道,把那小厮跟她说的话又说了一遍。

“这事有没有谱啊,几年前罗家不也差点出事,可最后啥事也没有。”赵氏在一边嘀咕道。

“娘,有些事情可一不可再,再说了,甭管那些,总之有备无患。”贞娘道。

“嗯,贞娘这话说的在理,有备无患,我这就去一趟墨坊。”

李老掌柜的也坐不住了。

李家墨坊几次蹉跎,而今又是一次机会,当然这还得看贞娘那药墨有没有效。

第三十四章 做最坏的打算

  李老掌柜自去墨坊那边且不说。

几日后,罗龙文下牢的事情就传的纷纷扬扬。罗家又一次被推到了风头浪尖。连带着整个徽州墨业行的气氛都透着一种怪异。

颇有一些风雨欲来的味道。

腊月二十三,送灶日。

“一杯清茶一陇烟,送了灶司老爷上青天,玉皇大帝要问凡间事,凡间生活实可怜……”一大清早,李老掌柜就带着李家一干人等摆了香案,送灶了。

“爷爷说谎,不可怜了。”一边小笑官穿着厚袄子,整个人圆滚滚的在那里随着大家一起朝香案鞠躬。

这小子话才说顺溜,每日便唠叨个不停,这会儿听到自家曾爷爷的话,立刻反驳,家里以前的苦日子他根本就没有记忆,现在因着煤炉的行当,家里的日子已经解决了温饱,正逐步迈向小康,因此,小家伙觉得这日子那是一点也不可怜,比起城门洞大多数人家,李家如今算得上殷实了。

“你小子懂个啥?爷爷这是让灶司老爷上天在玉帝面前给我们哭哭穷,来年日子才更好过,要不然,玉帝老儿觉得凡间日子太平了,他不管了,到时三灾六病的怎么办?哭哭穷总是没坏事的。”一边喜哥儿板着一张脸老气横秋的教导着小笑官。

叔侄俩的对话惹的众人一阵会心的笑。

这便是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的另类表现。

送完灶,一家人就忙活着打扫卫生了。

贞娘将家里换下来的各种帘子,布巾什么的,装了一大竹篮子,到城门洞外的河西桥头去洗。

二十三的日子,家家都要浆洗,河西桥头热闹非凡。

贞娘刚走到桥头,冷不防前面一骑马飞奔而过,还好贞娘反应快,躲到了一边,但就算是这样,也叫那奔马吓的一阵踉跄。

“怎么骑马的?”贞娘恼怒的嘀咕。

那骑马的人奔出去好一段距离,却停了下来,一提马缰,马匹人立而起,直接转了个回头,又奔到贞娘面前,骑马的人飞身下马。

贞娘这才看清,是罗家少主罗文谦,如今的罗文谦可没有以往那股子公子哥的倜傥样了,下巴上胡渣子都出来了,整个人看着有些憔悴。那眼珠子还布满了血丝。

“对不住了,李姑娘,赶路赶的急了。”罗文谦拱拱手。

“罗公子不用客气,没事。”见得罗文谦这般样子,贞娘倒是不好再怪责了,毕竟人家目前处境摆在那里,便客气的回道。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罗文谦显然有着心事,连着说了两遍‘没事就好’。听着好象是回贞娘的话,但贞娘感觉着,这罗文谦好似在自言自语。

实在是没有太多牵扯的人,贞娘也就不在多停留,挎着蓝子准备沿着河堤下河。

“你说,我罗家能逃过这一关吗?”身后罗文谦问道。

这话是问她吗?贞娘一阵惊讶的回头,按常理,这种事情她是不可能有答案的,可她却偏偏还真知道。只是这罗文谦好好的问她干什么?

“呵,没事。”见着贞娘一脸惊讶的样子,罗文谦才醒觉唐突了。主要是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他的脑海里,再加上之前贞娘就预测过他罗家要出事的事情,所以才不知觉间问了出来。

“哦。”贞娘点点头,转过头继续走,只是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回头道:“我爷爷曾说过,做事要未谋胜先谋败,总之,把事情想的最坏,做好最坏的打算,那再坏也就坏不到哪里去了。”

贞娘终究还是提醒了一句。

说实话,以前在看历史资料的时候,一个历史人物的生死真的没当一回事,可如今身处这个时代,她才醒觉那些个历史人物都是活生生的人。

完全做到淡定而事不关己,很难。

所以,能提醒就提醒一句话,终归求个心安理得。

“贞娘,你没事吧?”贞娘挎着篮子下了河堤,边上正在洗帐子的是对门的怀德嫂。之前河堤上的事情大家都看见了,这会儿便关心的问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