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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业(339)

罗文谦喝的醉醺醺进得屋里,掀了贞娘的红盖头,见贞娘那眼眉之间,喜意盈盈,随后看着喜娘折腾着贞娘吃着半生不熟的饺子。还一个劲的问着贞娘“生不生?”

贞娘则红着一张脸说着“生”字,他乐的两眼都眯了起来。

候着喜娘离开,贞娘半嗔半喜的横了他一眼,这人见到自己发窘倒是跟得了个大元宝似的。

罗文谦难得看到贞娘这娇样儿,贞娘总是淡定的,总是从容的,此时这样子竟是叫他有些眼花,不由的一把抱住了贞娘在屋里转了个圈,随后将贞娘整个身子拢在怀里,靠在床厅上。

贞娘不由自主的将脸枕在他的肩劲处。闻着他气息里的酒气。不由的摸着罗文谦的下巴:“喝了不少酒?”

“嗯。”罗文谦说着。随即又抱怨道:“你那些个族兄弟乱来,也幸得我在北地练出一身好酒量,要不然,可应付不了你这些兄弟。”

听着罗文谦这话。贞娘不由的抬起脸,故作一脸讨好的亲了亲罗文谦的下巴,心里却是暗乐,当初她的婚礼是由老夫人做主先行了礼,不过事后,当年成亲被人灌了七晕八素的大哥和正身正言两位堂哥可不乐意了,自家的宝贝妹妹就这么便宜了姓罗的,再怎么他们遭的罪自也是要罗文谦尝尝的,这是大舅哥权力。

于是的。几人早就暗地里撺掇好喜哥儿,润哥儿,还有天佑,自还有李正平几个,补婚礼的时候。一定要让罗九尝尝这滋味的。

看着贞娘偷乐的样子,罗文谦嘴角也翘了起为,他一个人当然应付不了李家那群堂兄弟,可他罗氏的子弟也不少啊,更何况这还是罗家的地盘,一拥而上的,李家兄弟也没讨得好,全醉倒了。

此时罗文谦更紧的拥着贞娘,心中一片满足,低下头啄了一下贞娘的唇,随后便是细细的碾压……

红烛一夜到天明。

终于算是真正成亲了。

“贞娘,等你很久很久了……”罗文谦的话音消逝在贞娘的唇间。

………………

二年后。

万历元年,戌时正。

南京罗宅。屋内油灯通亮。

贞娘坐在桌前细细整理着墨谱的稿子,离老夫人去逝时已经二年多了,而她答应老夫人的事情也到了尾声。

墨谱,每一个制墨人的终级追求。李贞娘花费了二年多的时间,其中头半年,她就是耗在李氏墨库里,将历代之墨整理编册,随后又在接下来的一年半里,寻访各个制墨师,终于定下了李氏墨谱的终卷,同时还请人给墨写墨评,又请人绘图,更收集和加工了一些民间的斗墨故事和鉴赏知识,以及各墨藏家的一些珍品,如今终于接近尾声了。

而到得尾声之时,还有一件重要的大事,便是墨谱总评,找谁写?是个大问题。

正思索着,却听得屋外屋檐水滴答滴答的。

“杏花,外面可是下雨了?快给你们九爷拿把伞去。”贞娘不由的有些吃力的站起来。朝着外屋道,如今她已有六个多月的身孕了。

今天,文谦接到了戚帅的帖子,在四方楼吃酒,这都大晚上了,还没回来,贞娘也有些急。

杏花是六斤叔的女儿,贞娘出嫁时,赵氏就把李六斤一家四口划给了贞娘,算是贞娘的陪嫁。

如今,李六斤给罗家当门房,六斤叔的儿子山哥儿同罗伍子一起跟在罗文谦身边,这两年,尤其是去年高拱倒台,张居正登顶,罗文谦的生意就越做越大,身边没几个人还真不够用的,而六斤嫂和平安嫂掌着厨房的事情和一些采买来往礼节的事情,杏花儿就跟在贞娘身边。

另外就是丑婆,她性子孤僻,不喜欢用下人,不过二狗也在去年跟花儿成亲了,三人就住在隔壁的院子里,平日里有二狗和花儿侍候她,贞娘也时时照应,不过,老人还嫌大家多事。她一个人侍侯着一龚菜地别提多自在了。

“奶奶,您慢点儿。”杏花看贞娘站起来,连忙急步上前扶她一把。待贞娘重新坐好才道:“是下雨了,我这就去。”

说着正要掀帘子出门,外间却已经响起了罗文谦的声音:“不用了,我回来了,雨也不大。”

“怎么到这么晚?”贞娘又起身上前,拿了汗巾帮着罗文谦擦却额上的水珠,却被罗文谦扶住,扶她靠在软榻上。一脸的紧张。

看着他那紧张的样子,贞娘一脸好笑的扶着肚子道:“不用这么紧张,稳着呢。”

罗文谦这才轻笑一声,叮嘱了贞娘一声,便转身去洗了澡换了干爽的衣服才回来,然后拢着贞娘无比粗的腰道:“戚帅今天可请了不少人,我是去给他搭台的,自不能早走。”罗文谦眯着眼道。

“他做什么事情要你搭台?”贞娘好奇的问。

“他要修长城。”罗文谦回道。

一听这话,贞娘才想起来,后世的长城就是明长城。大体就是由戚继光这时候修起来的。

而戚帅修长城让罗文谦搭台那自然是让罗文谦带头捐钱了。罗文谦本就是靠着戚帅和张居正发起来的。这时候捐钱自是没二话。

只是搭这种台,自不免要把南京一干的富商给赶鸭子上架了,这是得罪人的差事,贞娘不由的有些紧张。

“没事的。这回我搭这台,算是皆大欢喜。”罗文谦看贞娘的样子,倒是不敢让她紧张,连忙道,忙护着她,又轻轻的咬了一下贞娘的唇瓣,才道。

“怎么说?”贞娘有些奇怪的问。

“你忘了,如今已是新帝万历了,去年高拱被罢官。张大人独掌阁部,又有太后的支持,如今又推行新政,其权势是炽手可热,而有着张大人支持的戚帅。这时候修长城,往大了说是为国为民,往小了说,正可探探路,而我搭台也是给大家一个台阶。”罗文谦道。

听得罗文谦这么说,贞娘点点头,这才松了一口气,权力的更迭,自然会引来商业蛋糕的重新洗牌,去年,张居正和冯保玩的可谓翻手为云覆手雨。

而接下来自也是商业洗牌,于是各商家探路就是必须的了。

当然,这些跟贞娘无关,只要罗文谦没事就成。

“对了,你的墨谱评可定好找谁写了?”罗文谦看着桌上的那一叠子墨谱,便问道。

“倒是有一个人选,就是不知他肯不肯?”贞娘头枕着罗文谦的肩榜道。

“谁?”罗文谦好奇的问。

“孙克弘孙大人。”这位孙克弘就是当初田家试墨会时的评墨师,贞娘当时还求得他制的宋嵌墨盒。

此时孙克弘任应天冶中,这位是画家,又是收藏家,再加上世代官宦,性子又有喜交友,可以说是交游广宽,若能求得他给李家写墨谱评的话,那是不错的。

贞娘记得前世方氏墨谱的墨谱评是汪道昆写的。

听着贞娘的话,罗文谦沉思了一下,突然道:“要不,干脆,我出面请张大人帮忙写墨谱评怎么样?”

贞娘侧脸看着罗文谦,有些兴奋,若是自家这墨谱评由张居正写,那名头可就大了,不过随后却微微皱了皱眉,这细一思索,却觉得一本墨谱犯不着请那尊大神。二来,这尊大神的结局未免悲惨了点,又参杂着各种利益斗争,而李墨不想参杂进这里面,只想单纯的制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