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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琼枝(39)

周随安冷哼了一声,敷衍道:“官场上的事情,妇道人家莫问,总之以后看着他绕行就是了。”

说着这话的时候,他拿起了挂在一旁还没洗的衣服,伸手摸了摸,突然脸色微变,里外摸索着。

楚琳琅无意中回头瞥见,便问他在找什么。

可是周随安并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翻找,楚琳琅若无其事道:“可是在找荷包?我放在了旁边的匣子里了。”

周随安一听,连忙打开柜上的匣子,只见那梅缎荷包果真就躺在匣子里。

楚琳琅隔着锃亮的铜镜,清楚地看到官人暗松了一口气,将那荷包又塞回到衣袋里……

楚琳琅一边点着胭脂,一边漫不经心地问:“这荷包是胡小娘给你缝的?以前没见过。”

周随安含糊嗯了一声后,便去饭厅用早饭去了。

他今日沐休,不必去户部当差,不过听说要同僚应酬,吃完饭,又带小厮早早出门去了。

待楚琳琅领着下人帮胡小娘归置屋子的时候,状似无意地问:“我看你给官人缝的荷包,绣工真不错,等你生产完了,可得给我也缝一个。”

胡小娘疑惑地眨巴着眼,有些不好意思道:“在家时,父亲总让我多看书,不太会做女红,大娘子若不嫌弃,我便做一个……可是,我从来没给大官人缝过荷包啊!”

第27章

东窗事发

楚琳琅说许是她记差了, 就此打岔过去。

可是从胡小娘的屋子出来后,楚琳琅脸上仿佛笼罩上一层寒霜——看来周郎风流不减,到了京城又有别样的奇遇!

若是在连州那会, 她只怕要等不及, 直接挑开跟周随安闹个曲直黑白。

可如今,也还不到一年的光景, 经历了纳妾风波, 她又跟周随安分隔数月,再见枕边人时,恍惚竟有陌生之感。

她甚至想,干嘛要闹得那么明白?只管好自己的眼前事儿就行了。

都说儿大不由娘, 更何况周随安并非她的好大儿!她何必追究细枝末节, 白白惹人厌烦?

周府女眷入京,人生地不熟, 自然要有人引着融入, 周随安是六殿下的人, 六王妃自然就要担了这任务。

所以趁着花园子里的秋菊绽放,六王妃便办了个游园花会,邀请了京中有头脸的女眷, 还有周氏一家女眷前来赏菊。

赵氏领着女儿周秀玲, 坐在了一群年岁大的夫人堆里, 跟着她们寒暄,顺带介绍下自己家里还有个年幼女儿, 再过上两年,秀玲也该议亲了。

原本按照赵氏的设想, 秀玲嫁给普通乡绅之家就很好了。可如今, 眼见了京城的繁华似锦, 连带着赵氏的心气儿也变高了,觉得必须得找个人中龙凤,才配得上郎中之妹。

可惜这番宏愿很快就打得细碎,虽然她语带含蓄委婉暗示女儿的年岁也不小了,可是周围的夫人们也仅是笑了笑,并不继续搭话,似乎没有太多的热情为赵夫人牵线保媒。

要知道这里可是繁盛京城啊!扔块石头,能砸到一堆五品大员!像周随安这样六品的郎中,并不出奇,更何况他们周家是外来的,身上的土味还没去干净,不知深浅,谁也不愿意往上凑。

一来二去,赵氏的自尊受挫,连带着也懒散了兴致,跟人说话爱搭不理的。

幸好这宴会也有寂州旧识,不大一会,谢二小姐便跟在姐姐的身后来到了客厅。

也许是京城风水养人,谢二小姐看起来比在寂州的时候和善多了,不一会就坐到了周家女眷旁边,笑着与赵夫人说话。

楚琳琅跟谢二小姐一向话不投机,她便坐到了六王妃的身旁,适时端茶送水,说得少听得多。

在诸位夫人的往来言语间,她倒是品酌到了不少新鲜货。

比如泰王被陛下削权之后,被幽禁在灵泉寺,整日吃斋敲木鱼。四皇子在被陛下申斥,闭门自醒数月后,现在再次被启用,只是风头不似从前,更不敢像以前那般跟太子分庭抗礼了。

不过看陛下的意思,还有些意犹未尽,近些日子不断往大理寺发卷宗,命令清理泰王余党。而这些案子大都经由司徒晟的手。

只是抓进去的人,哪有那么痛快招供的?

这位昔日的皇子少师摇身一变,竟有酷吏潜质,审问起案子来手腕铁血,审问过之人无一不招。

这样一来,龙心虽悦,有了一把可用之刀刃,司徒晟的名声却渐坏。

尤其是他前不久审的一位老臣,这老臣门下弟子众多,有几个甚至是当世大儒。

听闻老师受辱,勃然大怒,直谏陛下,直说本朝向来刑不上大夫,可司徒晟如此行事,实在是有辱斯文。

陛下觉得言之有理,于是下旨责问大理寺少卿,为何如此羞辱老臣?

这个司徒晟也是够狠的,听了陛下的责罚,二话不说,竟然命人将受了刑的老臣抬上堂来,又说将那老臣受过的刑,在他司徒晟的身上原样施了一遍。

按照司徒晟当时的话讲,陛下责罚,所以他便要向老臣赔不是。

不过赔了不是,只要案子还归他管,他便还要再审。

如果这老臣觉得别人动不得他,铁了心不招,那他司徒晟便奉陪到底,陪着老臣子将刑部的刑具都过一遍!

这一段两人对打的血腥审问,俨然成了京城私下里的热门话题,据当事人说,那司徒晟都是先在油滑老臣面前受一段刑,再依样施展一遍。

这简直比直接用刑还折磨人,眼睛和肉身接连要遭两遍罪。

而且那司徒晟当真能忍疼,板子上身也闷声不吭。

可老臣哪受得住?他原以为外面煽动自己的学生到陛下那求情,就能免刑挨过这劫。

没想到司徒晟却来了个“陪君挨罚”,一副要跟他耗到两败俱伤的架势,这直接让老油耗子的心防崩溃,再也无望,最后到底是招了。

待学生们探监看到血肉模糊的老师,又是哭啼啼跑到陛下那闹,也不说老臣贪赃枉法,延误国计的罪,只是问,刑不上大夫,祖宗不辱斯文的规矩何在!

陛下无奈道:“人家司徒大人可先挨的刑,赔礼在先,诚意做尽,怎么能算有辱斯文?要知道,他可没有欺君罔上,本不该陪着遭这罪。你们居然还要替逆臣讨要斯文?要不然,干脆将朕拖下龙椅,也打一顿板子补一补斯文?”

这一番话,终于将一群酸臭书生给怼了回去。自此以后,司徒晟“酷吏”的名头算是摘不下去了。

自古得罪文人,便要有名声尽毁,遗臭万年的风险,司徒晟却直撞上了这等大忌,名声怎么会好?

按理说,这等受陛下赏识的年轻臣子前途无量,若是还没娶妻当炙手可热。

可惜现在京城女眷们提起“司徒晟”三个字,就觉血雨腥风铺面,避之而惶恐不及。

你说,在刑具里浸染,对自己都下得去手的男人,心肠得多硬啊!

若是嫁他为妻,要没有一副耐打的身板,大约也过不到天长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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